新買的音響效果很不錯,連上藍牙,音響震顫,重金屬樂聲在客廳回響,很有節奏感,沙發上空調被皺巴巴的擰在一塊兒,上麵的印子彰顯著不久前剛有人躺過。

房間的主人從衛生間裡出來,臉上還掛著水珠,打著電話進了廚房,冰箱裡好幾天沒補貨,隻餘下幾瓶飲料。

傅星戎拿了一瓶礦泉水出來,電話那頭老傅同誌問他一天天不見人影在忙什麼,傅星戎說沒忙什麼。

“沒忙什麼周末也沒見你回來一趟。”傅肅青道。

傅星戎:“這不是忙呢。”

那頭一聽他這話差點就要發作,問起正事:“那視頻裡是你嗎?”

“什麼視頻?”

“你少裝蒜,那上麵是不是你?你怎麼還摻和到鴻黎公司的事兒去了?”

“這不是剛好在那兒。”傅星戎道,“見義勇為。”

那個視頻傳到網上,沒掀起大風浪,黎徊宴的應對速度很快,事情還沒發酵就被及時製止了,視頻裡傅星戎的臉沒拍到全臉,但熟悉的人還是能認出他的身形。

父子倆聊了沒兩句,掛了電話,傅星戎似聽到有敲門聲,他關了音響,房間一瞬安靜下來。

“咚咚咚”。

房門一打開,門外,一堆禮盒先湧入傅星戎的視野,來人的腦袋被禮盒給擋住了,牛仔褲勒得腰細得仿佛一折就斷,“哥,幫幫忙!”

他手上禮盒被挪開,和禮盒對麵的傅星戎對上眼,愣了一下,“傅哥?”

傅星戎挑眉,沒兩秒就想明白了:“找你哥?”

“啊,對,我哥……你……你和我哥……”

“敲錯門了。”傅星戎一揚下巴,“你哥在那邊。”

“啊!”黎初霽看了下兩家門牌號,輕呼一聲,一下紅了臉。

傅星戎幫他提了東西到黎徊宴家門口,按了門鈴,“都是給你哥帶的?”

黎初霽支支吾吾,道:“我爸讓我過來看看我哥。”

“哦。”傅星戎點點頭。

黎初霽生日宴後,問傅星戎怎麼那麼快就走了,傅星戎說有事兒,黎初霽也沒再問。前兩天在鴻黎公司的天台上,兩人有過短暫的碰麵,但那會發生了那樣的事,也沒打得上招呼。

“傅哥你怎麼在這兒?”黎初霽問。

傅星戎道:“我住這兒。”

他知道黎初霽想問的不是這個,但他懶得做冗長的解釋,笑道:“很意外?”

黎初霽還沒回答,房門先打開了。

門內,黎徊宴見著他們兩人並肩站在他門口,頓了頓。

“哥。”黎初霽喊了聲,說,“爸讓我來給你送點東西。”

傅星戎掃了眼黎徊宴身上的白襯衫,懷疑黎徊宴家裡衣櫃一打開是不是一排的襯衫西裝,在家也捂得這麼嚴實,扣子扣得整整齊齊。

黎徊宴讓黎初霽進去了,一扭頭,見傅星戎盯著他脖子看,“好看嗎?”

“還行。”

傅星戎抬起眼,順口誇了一句,“黎總很適合穿西裝。”

黎徊宴:“……”

傅星戎:“要換鞋嗎?”

他從家裡出來,腳上穿的是自家拖鞋,黎徊宴道:“你進來乾什麼?”

傅星戎:“你爸讓黎初霽給你送東西。”

黎徊宴:“?”所以呢?

“現在東西在我手上。”傅星戎怡然自得道,“不請我進去坐坐?”

傅星戎搬來以後,第二次進黎徊宴家門。

打從那晚之後,兩人之間產生了點微小的變化,例如,黎徊宴對傅星戎的容忍度比從前大了點兒。

“東西放哪兒?”傅星戎問。

黎徊宴:“放吧台那兒。”

黎徊宴家裡客廳弄一個小型吧台,看起來挺有格調,傅星戎把東西擱在了上麵,袋子裡有幾個飯盒。

“我來吧。”黎初霽走過來接手了那個袋子,“這些不用放冰箱了,哥,你還沒吃飯吧,我讓家裡阿姨做了點兒,帶過來了,熱熱就能吃。”

黎徊宴微微皺眉:“不用。”

黎初霽手足無措,小心翼翼問:“我……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

“不用做這些多餘的事。”黎徊宴道。

“對不起……”黎初霽紅著眼眶,顫著嗓音道歉,跟被嚇到的小白兔似的,一動也不敢動。

氣氛一時有些僵硬。

“我也還沒吃呢。”傅星戎道。

黎徊宴看向他,淡聲道:“要我喂你嘴裡?”

他聲線清越,壓平了總有幾分不見鋒芒的狠厲,叫人膽顫心驚,不敢大聲說話。

傅星戎眉頭一挑,不著調道:“我倒是不介意。”

“傅哥也留下來一起吃吧。”黎初霽忙道,“剛好帶的多。”

傅星戎看向黎徊宴,征求他的意思。

“隨你。”比起和黎初霽單獨吃飯,多一個傅星戎也不算什麼了。

傅星戎笑了笑,也沒真想留下來吃飯:“算了,不打擾你們了。”

黎初霽來找黎徊宴明顯是有事兒,這事兒還是家事,傅星戎沒那麼沒眼力勁兒擱旁邊當電燈泡,對他家事兒也不感興趣。

他隨手從袋子拿了個蘋果,拋了兩下,“這個就當做幫忙提東西的報酬了。”

果然不是錯覺。

黎徊宴對他的態度的確比先前要鬆動了點兒。

蘋果有成年男人拳頭那麼大,挺好吃,但也不能飽腹,天快黑了,傅星戎不想往外再跑一趟,嫌麻煩。

點個外賣吧。

他翻身從沙發裡找手機,找半天沒找著,拿平板點了個飯,等飯上門間,他回想了下,開門前他在打電話,這個時候手機還在他手上,他開了門,幫黎初霽拿了東西,好像沒把手機放回來。

再然後……

電光火石間,他想起那部被他順手放在黎徊宴家裡吧台的手機。

傅星戎再次

敲響了黎徊宴家的門。

等了會兒,沒人來開門,他又敲了敲門,過了好一會兒,門內響起開鎖聲,傅星戎抬起頭。

門縫一寸寸敞開,門後,黎徊宴薄唇沒點血色,額間覆著一層細密的汗,臉上神情冷淡,要不是湊得近,察覺不出有什麼不對。

“什麼事?”

他清越的嗓子也有點發啞。

傅星戎本來想問,又見他不像是需要幫忙的樣子,道:“我手機落你屋了。”

黎徊宴看了他幾秒,開門讓他進來。

桌上放著加熱過的菜,兩邊放著沒收拾的碗筷,黎初霽已經走了,傅星戎在吧台上看到了他的手機,轉頭見黎徊宴倚在吧台邊上,手肘撐在吧台上。

“你沒事吧?”他還是問了一句。

黎徊宴薄唇吐露了倆字:“沒事。”

傅星戎掃了眼桌上殘餘飯羹,吃個飯吃成這樣兒,“他在菜裡下毒了?”

黎徊宴:“……”

他麵無表情道:“要不你嘗嘗?”

傅星戎:“不了,我惜命。”

見他真不像要幫忙,傅星戎拿了手機準備離開,還沒走到門口,聽到“啪”的一聲脆響,黎徊宴端著水杯的手滑了,杯子掉落在吧台桌麵上,水灑在台麵上,杯子往旁邊滾落,滾到了邊緣,往下墜落,掉到了一隻寬大的掌心裡。

傅星戎從黎徊宴身後扶住他,勁瘦的腰身在他臂彎間正好圈住,他另一隻手把水杯放在桌上:“我說你啊……”

他後麵似想說什麼,又未言儘。

因為他發現黎徊宴身上襯衫都被汗浸濕了,落下來的發絲透著些許狼狽。

*

醫院,晚上病人少許多,輸液病房四下安靜。

傅星戎接了個外賣的電話,他看著護士把針插進黎徊宴手背上的血管裡,皮膚薄,血管也容易找,一紮一個準。

外賣小哥在電話裡說著話,這外賣等他回去,估計都涼了,他道:“放門衛室吧。”

掛了電話,他拉過凳子在旁邊坐下,黎徊宴皺著眉閉著眼,看著沒什麼力氣,傅星戎指了指他,問護士:“他這樣兒真沒事?”

“沒事,先掛會水,等會應該就能緩過來了。”護士說,“以後吃東西注意著點兒就行。”

“謝謝啊。”傅星戎道,“針紮得挺好。”

護士不由被他逗笑。

輸液瓶裡的液體一滴滴往下墜落,順著針眼進入黎徊宴的身體,他漸漸從混沌的狀態緩過來,胃部痛覺消散了許多,耳邊率先聽見的是遊戲音效。

病床旁邊,傅星戎屈腿靠在凳子上打著遊戲,提神,他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隨意劃拉著,黎徊宴坐起身,傅星戎抬眸看了他一眼,劃了幾下手機結束了這一局遊戲。

“不疼了?”

“嗯。”他看向手背上的吊針。

傅星戎靠在椅子上,雙手揣兜,道:“再晚點都快毒發身亡了。”

黎徊宴:“……”

說話語氣是吊兒郎當的,但話裡莫名透出一股嘲諷味兒,黎徊宴沒力氣跟他計較,靠在床邊,吐出一口氣,問:“幾點了?”

“八點。”傅星戎道,“你手機剛才一直響。”

黎徊宴摸出手機,手機上有兩通季沃楓的未接來電,他耳邊一陣毛茸茸的觸感襲來,伴隨著熱氣:“喲,老情人找你呢。”

黎徊宴意識到那毛茸茸的觸感是傅星戎的頭發,耳垂上似有若無的癢,他伸手推開傅星戎的臉:“彆瞎說。”

傅星戎坐回去:“不回個電話?”

黎徊宴看了他一眼。

傅星戎眉梢輕揚,片刻後,他輕輕嘖了聲,道:“懂了,要我回避是吧?”

成年人的世界碰到這種情況,大家都懂得找個體麵的借口,哪有他這麼明晃晃直白的說出來的,彆說黎徊宴沒這個意思,就算有,現在也沒了,他把手機扣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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