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語記得工廠的位置，下車後拎著兩大壇鹹菜走在路上，引人注目。

東西有些重，她和從村裡往站牌趕車一樣，走走停停，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到了附近。旁邊開的小店不少，大多是賣盒飯和生活用品的。

薑語環顧一周，見很多人都往這邊看來，嘴角抽搐。雖然她不靦腆，但也不想讓大家像看猴般看她。

無奈，她隻得衝著對視的目光盈盈一笑。內心思索：這樣會顯得和善一些吧？待會搶他們飯碗打起來架應該會手下留情。

也不是她小人之心，畢竟工廠就那麼些工人，一個蘿卜一個坑，彆人買她一份，有人就會少賺一份飯錢。不過話又說回來，那些寧願就著水啃窩窩頭也不願買菜的人就要另當彆論了。

她找了一處還算比較搶眼的地方，把兩隻手上的布袋一放，露出壇子，引得不少人圍觀。

“妹子，你這是啥好東西呢？”

穿著花棉襖的女人插著手，蹲下身和薑語交流。她是旁邊小店的老板娘，雇了個夥計在店裡忙活，自己就在路兩邊溜達。往常也有拎著東西的小販，都憑她一己之力趕走了。

薑語把壇子旁的菜葉子清理了一下，抬眼一看，見到一個讓人很不舒服的女人正呲著大牙笑嘻嘻的盯著自己，看上去十分友好。

不過上一世的薑語閱人無數，以她來看這種人就是笑麵虎。表麵跟你套近乎，實際上指不定憋著什麼壞。

“沒啥，來給男人送飯呢。”

還沒摸透這些人的品性，薑語不敢把真實目的透露出來。這種開店的雖然和同行明爭暗鬥，但對外卻是出奇的一致。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少說點算了。

“哦~你男人在工廠上班啊？怎麼吃這麼多呢？”

花棉襖女人顯然不信，兩大壇子足足有二十幾斤重了，誰家男人能吃這麼多？騙鬼呢。

薑語內心吐槽，關你屁事。但明麵上並不急於反駁，假意對女人微微一笑。看似無害，實則給人一種很強的氣場。

儘管張梅花內心害怕，但想著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丫頭，還能吃了她不成？再說了，她妹妹在沈家莊耀武揚威，她在這工廠附近稱霸，有人敢招惹她們，是活膩歪了嗎？

不過薑語不知道她是張新花的姐姐，唯一熟悉的是那張臉，像是在哪裡見過相似的版本。保持著懷疑，看看這個女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嗯，這位女同誌沒聽說過嗎？最近廠子裡來了一位高大威猛的男人，長相凶殘，一言不合就打人。附近的派出所都待慣了，連警察都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薑語故意湊近她，暗戳戳的議論。怕她不信，特意指了指前麵的廠子。

“而且前段時間去醫院的時候醫生診斷他有躁狂症，見到有人靠近他媳婦兒就控製不住自己。那就是我男人，你不知道嗎？”

她神經兮兮的看著張梅花，暗自竊喜。小樣，我這麼說就不信嚇不死你。

張梅花信以為真了，她往後退了兩步，哆嗦著嘴，口齒不清：

“妹...妹子，我就是看你麵生想來問問需不需要幫助。既然沒啥事，姐就去忙活了。”

她邊解釋邊扭頭，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跑到了馬路對麵。見離得遠了些，拍著胸脯喘著氣。趕明兒走親戚的時候可得問問，附近還有這種怪物？

薑語見沒人煩她，找了塊乾淨的磚頭，悠哉悠哉的放在壇子邊，坐了下來。看著天上的太陽，曬的身上暖洋洋的。

這會兒已經有不少工人下班了，家境比較優渥的去路對麵店裡買來盒飯，找個路邊坐下就打開吃了起來。

薑語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不緊不慢的開口：

“剛醃製的鹹菜，好吃不貴，乾淨衛生。”

她的聲音很好聽，回響在半空中，引得眾人紛紛往這邊看。薑語抓住時機，一一逐破。

“哎，那位小夥子，彆光啃饅頭，買點我這鹹菜吃，省的噎得慌。”

“同誌，要不要買一份，很好吃的。”

雖說是一些成年男性，但薑語拉顧客的方式新穎，加上她長得好看，竟有不少人紅了臉。

隨著下班的人越來越多，有人認出了她。

“同誌，你又來了？昨天嘗過你的鹹菜之後久久回味。想著去哪裡還能碰上你，今天就見上麵了。”

薑語看到是昨天那個帶頭品嘗鹹菜的小夥子，瞬時樂了。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掀開壇子，熱情的說：

“同誌，快來嘗嘗今天的菜味道怎麼樣？要是好吃的話，記得幫我推廣一下。”

叫萬強的小夥子有些不好意思，昨天蹭了一次，今天說什麼都不能白吃了。他接過薑語的鹹菜，從口袋裡拿出兩毛錢，拿了過去。

薑語不要。以她來看，比起這兩毛錢，口碑傳出去更重要一些。不過萬強死活不收，兩人持續了許久，薑語隻得又拿了一些鹹菜，讓他多吃點。

萬強為人正直，助人為樂，在工廠的口碑很不錯。不少人聽他大肆宣傳門口女同誌的鹹菜，排著隊買來嘗嘗。

薑語忙的不亦樂乎，口袋裡的錢逐漸多了起來。兩毛錢一份的鹹菜，雖然也不便宜，但比起一塊兩塊的盒飯，顯然不是一個層次。另外，她放的料足，大家吃的很開心，就不覺得兩毛錢有多貴了。

馬路對麵的張梅花看圍在薑語身邊的人群，氣的不打一處來。什麼躁狂症的男人，簡直就是放屁。還說男人是廠子裡的員工，忽悠傻子呢？

明天非得跟派出所的警察說一說，這女人無證經營，看看到底有沒有人管。

張梅花跺著腳在店裡叫囂，路過的人嚇了一跳，想去買飯的人也不敢進門，生怕遇上個精神病被打一頓沒處說理。

人群散去，她定眼一看。這個女人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想了好一會兒，從椅子上站起來，撞得桌子咚咚直響。這不就是她親妹子村裡那個出了名的懶婆娘嗎？前些天為了一個下鄉知青要死要活，在村子裡出儘了風頭。她當天還跟著去看過熱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