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上，不少人跟在她身後指指點點。樣子較為含蓄，薑語沒怎麼留意。見屋門半掩著，鬆了一口氣，一腳邁了進去。那會拎著兩斤豬肉從村裡走到村頭，過於招搖，她擔心張新花一家嗅著家裡沒有大人的味道，跑過來欺負孩子。
不過看到屋門關的嚴，想必是她多慮了。
屋裡，沈歲歲把鍋碗洗乾淨，和沈年年坐在桌子前，安安靜靜的盯著外麵。見薑語走進來，警惕性的看著她接下來的舉動。她自然是願意相信媽媽的，可是之前的經曆，讓她太害怕了。
“怎麼了？突然間像個小大人兒一樣？東東哥哥回家了嗎？”
薑語像往常一樣的關愛，讓沈歲歲內心五味雜陳。想起村子裡的人愛聽風就是雨的做派，她覺得自己不該誤會母親。
沈年年聽到她的詢問，小嘴忍不住吐露：
“東東哥哥說很晚了，他就回去吃飯了。媽媽，我們今晚吃什麼呀？年年餓了。”
家裡的作息被薑語整改的很規律，一到點兒就餓的毛病沈年年是改不掉了。
薑語看著委委屈屈的兒子，想了好一會兒，緩緩開口：
“不如，就做個芹菜蝦仁炒蛋好不好？再來個油燜大蝦，補補營養。”
在吃的這方麵，她從來不吝嗇孩子。反正自己也愛吃，多做一點，吃飽了好睡覺。
沈年年拍著雙手，一蹦一跳。嘴裡大喊：
“好誒，好誒，又有好吃的了。我今天有乖乖的哦，聽媽媽的話，隻吃了兩塊綠豆糕，要不吃多了牙疼。”
臨出門前，薑語特意叮囑孩子們，綠豆糕雖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萬一被小蟲子在嘴裡安了家，長了蛀牙，可疼了。
那會兒沈年年還捂著嘴巴，一臉害怕。
薑語誇讚他很棒後，去了外屋處理食材。沈年年那個小話癆，跟過去在她耳邊喋喋不休。一會兒問他的綠皮青蛙會不會餓？一會兒問大蝦好吃嗎？
沈歲歲見弟弟有些聒噪，追著去外屋瞪他。見食材準備的差不多，她小心的詢問：
“媽媽，可以生火了嗎？”
“當然可以。”
薑語看著懂事的姑娘，覺得提前為他們做打算，累點忙點的都值了。她把油倒進鍋裡，劈裡啪啦的沸騰起來。一整盤大蝦放進去，再把調好的醬汁往裡倒，燜一下就可以出鍋了。
最近家裡饅頭不夠了，臨近過年也沒必要再去城裡買，想著吃完今晚最後一頓，蒸一鍋備著。
還有那個男人，應該這兩天就回來了，多一張嘴吃飯，也得忙活一陣。想到這些，薑語的腦袋開始發脹，以前過年，她也是坐在桌子上等著吃飯的那位。現在變成了係著圍裙在灶台邊忙飯的，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注意到她情緒的波動，沈年年緊緊抱住薑語的大腿，一臉懵懂天真的看著她：
“麻麻，是有壞人欺負你了嗎？等年年長大，一定要揍他。”
“沒有人欺負媽媽，媽媽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讓你們姐弟倆好好的，吃飽了有力氣，才不會被彆的小朋友欺負，你說對不對？”
薑語擔心沈年年摔倒，彎腰拉著他的小手扶正。聞到一股香味兒，掀開鍋蓋，見大蝦變了顏色，拿起一邊的鍋鏟忙活。鍋裡還剩下一點料汁，她從櫥櫃裡拿出一個饅頭掰開，放在鍋裡吸汁兒，塞進嘴裡，太香了。
沈年年眼巴巴的看著她，眼神裡的想法都快要溢出來了。薑語於心不忍的把手裡的饅頭撕下一塊來放進他嘴裡，刮了一下鼻子。
“好吃的都出鍋了，你還惦記著這點鍋底料，真是拿你沒辦法。”
說說笑笑期間，芹菜蝦仁炒蛋也做好了。剩下的油不值當的刷了，舀上一瓢水，放上篦子，熱幾個饅頭。
把菜端上桌，和兩個孩子洗乾淨手，薑語開始剝蝦了。
孩子們以前從來沒吃過這種會變色的生物，在她的科普下，一半蝦被剝乾淨，平分放進兩個孩子的碗裡。
嚼著鮮嫩的肉，汁湯順著嘴角流出來，沈歲歲忍不住嘬著手指。
等主食熟好，吃過晚飯兩個孩子就上床躺著了，剛做完飯的炕暖呼呼的，沒一會兒，兩個孩子昏昏睡去。
薑語頂著寒風給小黑倒飯，看到外麵黑漆漆的，不由得想起了路逸白天說的話，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老地方，不就是水庫那裡嗎？那麼冷的天，傻子才去呢。薑語在吐槽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回屋裡找出紙筆開始在桌子上記賬。
憑著原主的記憶，她一筆一筆的算著：
‘第一年，路逸以手頭緊為借口，借走她十塊錢。五四青年節那天，又以要給領導送禮為由，直接借走三十。端午節，十塊。中秋節，二十八......’
薑語清晰的記得，他當時獅子大開口，要借五十塊錢，可惜原主兜裡隻剩下二十八了，為此他還冷落了原主一周。
‘去年，說進城等公交不方便，要買輛二八大杠，總共是一百八十塊錢。因為需要車票購買，路逸就說需要打點人脈，問原主多要了一百塊錢。’
注意，這次是要，不是借了。原主這麼些年的付出，都被他當做理所應當，所以開始變本加厲。
那筆錢是沈應給的，說自己逢年過節不在家，讓原主給孩子買點好的，結果都進了路逸的口袋裡。
零零散散的錢加起來，寫滿了紙張。薑語口算了一下，發現足足有一千塊錢。要知道，那個年代的一千塊錢都能買套房了，說什麼都要把這筆錢給要回來。
擔心路逸不認賬，她特意找來褥子下壓的一遝小票，細細核對。雖然有的紙張經過年代的洗禮泛了黃，但總歸能看出上麵寫的是什麼。
這些都是最有利的證據，她薑語可不能當那冤大頭。再說了，把錢要回來，這年後租服裝店的錢不就有了嗎？
薑語在腦袋裡想了好一會兒，把那張清單照抄一份，規規整整的塞進褥子下。原先那份則是揣進了衣兜裡。
八點半，她準備熄燈上床時，院子裡響起了小黑的叫聲。薑語擔心吵到孩子，緊忙出門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