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語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太陽落於西山，餘暉一點點暗淡下來。她本能的揉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裡屋的炕上，被五花大綁的捆著，她想喊，才發現嘴裡被抹布塞得滿滿的。

那破布條子不知道是薑大龍在哪裡找來的，黢黑不說，還一股臭味兒。那味道無法言表，直衝她的天靈蓋，幾經乾嘔都吐不出來。

旁邊的桌子上點著一根蠟燭，借著燭火，薑語見原有的衣服被換成了劣質的大紅喜服，上麵雜亂的線頭，被磨平的布料，不知被人穿多少次了。

外麵，燈火通明，熙熙攘攘的聲音熱鬨至極，聽上去似乎有大半個村子的人都過來了。

“我說老薑啊，你真是好福氣，倆女兒都嫁的這麼好。就沈家莊的大女兒，聽說在城裡做了買賣，姑爺也在部隊混的風生水起。這往後不管是從商還是從政的道路上，可都前途無量啊。”

說話的是村子裡的村長，上次給薑春作證斷絕父女關係的證人之一。他依舊一副花白的頭發，佝僂著身子，笑容可掬。

聽聞薑語不計前嫌，特意趕回娘家來送妹妹出嫁，薑春還給她燉了雞肉。這樣一來，之前的矛盾也就不作數了，是件好事。

見村長帶頭誇讚，其他人跟著附和：

“小語這孩子打小就聽話，乾家務、乾農活樣樣拿得出手。說到媚兒，還以為耍點小脾氣，對你說的親事不答應。沒想到啊，也這麼聽話。”

說這話的人彆有用心，他知道薑春不地道，為了錢兩次張羅著賣女兒。薑語那邊還好說，雖然婆家窮點，但至少男人正常，又高大帥氣的，日子過著過著，也就過下去了。

但薑媚兒可就不一樣了。女婿家雖然有錢，但他傻啊。聽說動不動就丟，也不知道犯起病來打不打人。沒有盼頭的日子，最難熬了。

“對了，不是聽說薑語今天下午回來了嗎？這怎麼沒看到她人影啊？”

村裡有一部分人過來捧場是因為知道薑語中午的時候回家，借機攀一攀關係，日後若是遇到什麼事能找她幫忙。所以大多數人才逮著她可勁兒的誇。

隻是誇了有一會兒了，怎麼沒見本人呢？

屋裡，薑語聽到外麵議論聲，算是明白過來了。敢情那老頭兒誆騙她回來，是為了讓自己代替薑媚兒出嫁呢？

太荒謬了，難道他們就不擔心被人拆穿的後果嗎？

“嗚~嗚~”

薑語塞著抹布的嘴拚命叫喊，可惜聲音太小，加上一牆之隔，根本沒人聽得見。

“她呀，回家看孩子去了。孩子還小，離不開娘，哭鬨著讓小語回去。當娘的嘛，身不由己，都理解。”

薑春一杯酒下肚，不緊不慢說道。謊話張口就來，鎮定自若，毫無破綻。

大家一言一語，笑笑，話題一掃而過。

薑語情急之下，撞倒了桌子上的蠟燭。想著鬨出點動靜來，哪怕房子被燒了也得讓人知道屋子裡是她。

“哎喲，老春啊，你屋子裡著火了。”

酒過三巡，有人看到窗戶邊上冒火星子，拍著薑春的肩膀焦急的喊著。虧得他聲音小，一吆喝，沒有多少人聽到。

“啥啊，就火花，分明是燒的紙。結婚的時候都得燒紙告祭祖宗，把這習俗給忘了？”

薑春表麵淡定自若，實則緊張的手已經哆嗦起來。他擔心房子被薑語給燒了。

“這會兒估計已經燒的差不多了，我去屋裡看看，你們慢慢喝。”

老頭兒東歪西倒的往屋裡走，推開門，趕緊從水缸裡舀了一瓢水，潑在火上。見被子被燒的焦黑，指著薑語小聲咒罵：

“小雜種，你這是要給老子燒房子啊？”

“嗚~嗚~”

薑語止不住的發聲，眼神想要吃人般，示意他將抹布拿開。薑春看出了她的意思，笑笑：

“想求救？死了這條心吧。我告訴你，薑媚兒那賤骨頭不回來你也有責任，現在木匠家要人，你代替她嫁過去給傻子當媳婦兒。

反正他們家也是為了要孩子才娶的媳婦兒，等你去了之後生上兩三個再回沈家莊，到時候跟部隊那小子說你這段時間是去找薑媚兒了。他敢追究，你就離婚。”

薑春起初在想這個計劃的時候，還稍微顧慮了一下沈應。但轉念一想，但凡薑語嫁過去，他不說木匠家的地址，任那小子有翻天的本事也找不到。

薑語仇視的眼神在老頭兒眼裡全當視而不見。他四下環顧，從床底下掏出一捆繩子，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她拴在了水缸邊。

期間薑語死命掙紮，奈何雙手雙腳全都被捆著，隻能任由薑春擺布。

“你老實待著，一會兒等木匠家的馬車一到，上了車，一切就都結束了。”

老頭兒把話說完後，頭也不回的出門招待賓客。在這期間，薑大龍一改往常鬨騰的樣子，乖乖坐在角落裡，啃肉。

他不是出於愧疚，而是擔心自己說漏了嘴，壞了爹的計劃。到時候電視沒有了，還怎麼看猴子。

沒辦法，薑語隻能等著太陽徹底落下山，男人察覺出不對，過來解救自己。同時也慶幸，幸好是一個人來的，不然兩人都被下了藥，到時候可就真的麻煩了。

......

沈家莊：沈應在家裡左等右等，怎麼也不見薑語回來。而且右眼一直在跳，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等工人們忙活完，沈晚接回沈歲歲後，沈應交代家裡一定要把門鎖好，拿上外套就往薑村方向去。

一路上，幾乎是用小跑的方式，逢人就問有沒有見過薑語。

“薑語？她不是跟老爹回家籌辦婚禮了？”

去薑春家的路上，遇到吃席的人，經此一問，一臉疑慮。

薑媚兒不是離家出走了嗎？那薑語去跟著籌備什麼婚禮？而且她向來和那惡毒女人的關係不好，這種事情她才懶得管。

想著想著，一種不好的念頭在大腦裡浮現出來。

那老頭不會是誘騙薑語回家，讓她替薑媚兒出嫁吧？真要是這樣的話，可就糟了。

沈應思維活躍，腳步跟著快了起來，從起初的小跑，到快速奔跑，很快就到了薑春家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