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樂走出房門,回身將洛川的房間鎖起來。
“走吧,”她高拋起手裡的鑰匙,來回把玩著,“下回他再回來,就得換個大房間咯。”
陸淺不禁笑出聲來:“你怎麼這麼肯定?”
她知道曲樂說的“換個大房間”,意思就是給江朵和洛川一起住。
可是這倆人八字還沒一撇呢,曲樂的斷言是不是早了些?
曲樂眯起一雙狐狸眼,笑得狡黠,“因為我了解洛川。”
她把鑰匙安安穩穩揣進兜裡,“我們兩個是同一種人,如果不能接受,就永遠不會給那個人機會。
他肯帶朵朵走,就證明他接受了朵朵的心意。”
說到這,曲樂歪頭看向陸淺,“就像我當初對待白曜一樣。”
曲樂現在回想起當時的所作所為,都會驚訝,她當初居然下意識地給了白曜那麼多接近她的機會。
白曜那個混蛋,不會早就發現她喜歡他了吧?
陸淺疑惑地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洛川已經和朵朵在一起了?”
這是不是太快了點?前幾天不還為了曲樂要死要活的嗎?
“當然不是了,”曲樂笑著輕歎口氣,“我和白曜在一起有多曲折你不會不記得了吧?”
陸淺釋然地挑挑眉,確實,當初他們兩個鬨得可是叫個轟轟烈烈。
看來洛川和江朵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而且現在的小川也不適合承擔責任,”曲樂從兜裡掏出千機鎖的印章,盯著看了半天,“等他真正長大的那天,就能知道該怎麼做了。”
“人的長大與衰老都是在一瞬之間,成長的內容足夠多,那一瞬的到來就不會太遠。
何況洛川才十七歲,還有很多時間。”
陸淺坐在咖啡廳的角落裡,漫不經心地攪弄著咖啡杯裡的拿鐵,腦子裡還不斷地閃過曲樂說的話。
她忽然感覺自己和以前也大不相同,本來以為成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經曆過這麼多之後,回望過去,倒是覺得彆有一番滋味。
她是不是也在某一瞬間長大了?就像不知道何時愛上了程翊一樣。
“嘿!”
思緒還在漂浮著,一聲熟悉的呼喚陡然將陸淺拉回現實。
她抬起頭,就看見麵前一身黑白休閒裝,笑得溫文爾雅的路易斯。
“等很久了嗎?”
他邊說著,邊招呼服務生過來,為自己點了一杯清咖。
陸淺輕聲笑笑:“沒有,剛到。”
路易斯看著陸淺的臉,嘴角淡淡勾起,“在想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啊?”陸淺微愣,雙手撫上臉頰,“我笑了嗎?”
“如果我的眼睛沒問題的話,”路易斯圈起手指,在眼睛上比了個圓,“你不光笑了,還笑得很開心。”
陸淺尷尬地收回笑容,“啊……抱歉,有點傻。”
“不會,”路易斯撐起下頜,溫柔地望向陸淺,“很可愛。”
“……”
陸淺被路易斯突如其來的誇讚惹得一驚,望著他略帶深情的眼神,不知道如何是好。
“嗬嗬……謝謝誇獎。”
陸淺怕路易斯繼續說下去,急忙轉移掉話題:“你居然明天就要去德國了,太突然了,我都沒來得及給你準備點臨彆禮物。”
陸淺中午收到路易斯的消息,急忙出來見他一麵,不然下一次見麵就該遙遙無期了。
但是路易斯這次沒有識趣地順著陸淺的話題說下去:“你笑得這麼開心,也是因為他嗎?”
陸淺一怔,他?程翊嗎?
見陸淺不答,路易斯嘴角的笑容漸漸收回,“他真的適合你嗎?”
聽著路易斯態度如此認真的一句話,陸淺不禁恍惚。
“我記得你剛到二十歲,但是在我眼裡,你的樣子根本不像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二十歲的年紀不應該承受這麼多。”
聽到這句話,陸淺手中拿著的咖啡勺輕輕頓了下。
“你美麗又聰明,你這樣的女孩子,完全可以得到更輕鬆的幸福。”
路易斯看著陸淺,那雙碧藍色的眼睛裡透著不能明說的情緒,“為什麼要逼迫自己和那麼強勢的男人在一起,不累嗎?”
陸淺緩緩眨了下眼,無視掉路易斯眼中的光芒,把目光從他臉上移開,望向窗外。
窗外街道上的積雪仍未清除,整片大地仍舊是銀白色,看不到一點灰暗的死角。
強勢嗎?是的吧。
程翊一向都是那麼強勢,那麼不講道理,從遇見他的那天開始,他就習慣用命令的口吻去說所有的事情。
哪怕是對她表白的時候,都是一副不容她拒絕的樣子。
好像這份感情裡,她隻是無條件承受的那一方,被帶動著,被裹挾著,承受他的給予、他的一切。
或許在許多人眼裡都是這樣的。
但隻有她知道,他沒有一刻不在努力,沒有一刻不在做,隻是他不習慣去說。
程翊在身邊的幾天裡,陸淺才逐漸回過味來。
為什麼他回到塔維亞的第一天就知道她“辛苦了”,為什麼她培養的間諜組織完成的所有收複任務都是毫無後顧之憂的,為什麼她談判過的勢力首領總是會在合約背後又加碼利潤。
為什麼,她攥在手中的勢力,無論大小,都對她那麼死心塌地。
又為什麼,塔維亞的藥物試驗室和軍火研究所的升級行動比她想象中迅速那麼多。
而她這幾個月隻記得盲目地趕路,完全沒有去思考過這些並不合理的細節。
陸淺很想問問程翊,他是不是一直在她身邊?一天也沒有離開過?
就在一個她根本看不到的角落,就那麼一直陪著她。
就那麼強忍著克製住思念,一直默默地陪著她。
但是看著他笑得溫柔的眼睛,她又什麼都問不出口。
但是陸淺卻無比清晰地知道了一件事:她真正不想要的東西,他從來沒有逼迫過。
第一天開始,就從來都沒有。
如果是她剛到塔維亞的時候,聽到路易斯這句話,大概會動搖得不得了。
但是偏偏是現在,她心甘情願栽到他手裡的時候。
“肯定是辛苦的,”陸淺望著窗外,直言不諱,但嘴角輕輕勾了起來,“但如果是他的話,什麼樣的路我都願意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