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邊的風輕輕吹拂著,黑色窗簾在寒冷的夜中更顯沉寂。
寬闊的房間內,除了牆麵,幾乎所有的顏色都是紅黑色,壓抑、沉悶、帶著血腥氣。
整間屋子,有一種陰森的恬靜感。
紅木沙發椅上,安靜地端坐著一個男人,手裡掐著一顆未點燃的雪茄,布滿傷痕的粗指在沙發邊沿上輕輕敲擊著。
斷斷續續的音調,像是什麼頌歌。
“哐啷”一聲,大門被猛地踹開。
“陸~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東西來了。”一聲急切的呼喊打破了這份恬靜。
路易斯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進屋裡。
陸敖懶懶地掀了下眼皮,神情並沒有什麼波動,隻是默默地將雪茄放到煙灰缸上。
路易斯並沒有理會陸敖的沉默,笑著朝身後招招手,跟進來的幾名保鏢便將陸淺往地上一丟。
“你們兩個,好好敘敘舊。”
“唔……咳……”
陸淺痛的一聲悶哼,臉上蓋著的黑布就被人一把扯下。
明亮的光線將她習慣了黑暗的雙眼狠狠刺痛,她控製不住地覷起眼睛。
耳邊,一個低沉的中年男聲幽幽響起:“還記得我嗎?”
她強忍著刺痛流淚的眼,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霧氣逐漸消散,視線逐漸清晰,紅木沙發椅上的那個男人,一身白色軍裝,紅色的披風散散地搭在身側,明亮的光線下,他的臉,陸淺看的真切。
“記得。”陸淺答得冷靜。
那道疤痕,與她記憶當中的那道重合起來,嚴絲合縫。
但不同的是,這張臉是她記憶中未見過的淒慘與蒼老,淒厲的傷疤幾乎遍布整張臉,配上那雙食腐禿鷲般的眼睛,就像一隻活的厲鬼。
陸敖鼻息輕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著陸淺,“你比我想象得要冷靜。”
陸淺直盯盯地看著那雙眼睛,沒有半分退縮,“我看了曲浩的信。”
她意在告訴陸敖,她早就知道他是她的父親。
聽到這個名字,陸敖的身軀明顯地頓了一下。
這個名字他有多少年沒有聽過了,但是再次聽見,靈魂深處的那些情緒與仇恨,仍舊半分沒有減少。
他輕緩地眨了下眼,悄悄將情緒淹沒,聲音依舊低沉冷淡:“是那個女孩子解開的?”
“是,”陸淺似乎再度想起什麼,繼續補充道:“我和她關係很好。”
“嗬……”
陸敖冷笑一聲,那笑聲中的寒意與悲涼,隻是一個音節,就能演繹得淋漓儘致。
“還真是造化弄人。”
到底要搞出多少宿命,老天才肯罷休?
“你比小時候長得漂亮。”陸敖看著陸淺的臉,輕輕說了聲,就像一個許久不見的親戚。
陸淺有些詫異:“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樣子?”
陸敖點點頭,仍舊麵無表情,“自然。”
聽到這個回答,陸淺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靜下來。
她與父親的見麵,並沒有她想象中那麼憤慨或是傷感,反而是平靜得有些虛無。
悲喜也沒有、愛恨也沒有。
她的心空落落的,什麼都感覺不到。
“哎,你們的見麵好無聊,”路易斯靠在沙發邊沿上,一臉不耐煩地看著這對父女,“不該抱在一起哭一哭什麼的?”
陸敖沒好氣地吼了一句:“滾。”
“陸,你真凶。”路易斯癟癟嘴,一副可憐的樣子。
他轉頭看向陸淺,“你不想知道,你爸爸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他笑得狡黠,似乎是非要故意提起這些事情。
“……”陸淺緊抿著嘴唇。
她想,她當然想。
自從她知道那封信的內容之後,她就沒有一天不在想這些事情。
她想知道真相,想知道過程,想知道一切……
她抬眼望向陸敖,這個男人的眼中,太深奧了,是她完全讀不懂的東西。
但她唯一能確定的是,他不站在她的這一邊。
陸敖移開眼睛,掃了路易斯一眼,“你個狗雜種。”
“嗯哼,”路易斯聳聳肩,沒有否認,“我是雜種,你是家奴。”
“嗬。”陸敖嗤笑一聲。
陸淺聽不出他笑聲裡麵的含義,隻是皺著眉頭,“家奴?”
什麼意思?
“說說嘛,”路易斯笑著撐起下頜,“你不說,我可就說了?”
陸敖沉著嗓子罵了一聲:“你要是不想死就閉嘴。”
他拿起煙灰缸上未抽完的雪茄,用雪茄剪剪掉煙帽,重新掐在手中。
火柴在他手中亮起,將雪茄煙腳熏得發黑,釋放出均勻的雪茄香氣。
他自然而然地將雪茄叼在嘴裡,緩緩吸上兩口。
這個過程漫長而繁雜,陸淺看得眉頭越皺越緊。
“你開個條件出來,我要跟Rex麵談。”
她開口,直奔主題。
既然這兩個人不說,那就隻有讓她來說。
陸敖遍布疤痕的臉上輕輕抽動了一下,放下手中的雪茄,語氣中溢滿不屑:“麵談?憑什麼?就憑你?”
“你們不會殺了我對吧,”陸淺掀起眼皮,直愣愣對上陸敖,“如果你們想要動手,我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他們輾轉如此,陸淺能想到的,就是他們要利用她去對付程翊。
既然如此的話,程翊不死,她就絕不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