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能殺程翊。”
陸淺慌忙抽回手,像是躲避什麼瘟疫源一般。
六分之五的死亡概率……對著程翊開槍和親手殺了他有什麼區彆?
“淺淺……”程翊的聲音有些模糊了,他急切地想說些什麼。
他真的怕陸淺會對著她自己開槍。
“彆怕,我不會有事的……”
陸淺空洞著眼睛,看著手中的槍,漆黑的槍口似乎要把她的靈魂都吸納進去。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沒事?
程翊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擁抱她,隻能坐在椅子上輕聲喚道:“如果害怕,就不看。”
“為什麼會這樣……你的運氣不是一向很好嗎?”她顫抖著聲音,哭腔濃重地質問道。
陸淺用力地緊咬著下唇,絲縷血紅從齒間滲出,“你這個騙子……”
“對不起,”程翊扯起一個溫柔的笑,“說好不騙你的,是我食言了。”
看台上的人,一時間連憤怒都沒有了,心裡被揪著,什麼話都說不出,什麼事都做不了。
時間像停滯一般地沉寂,就連呼吸都變成一種奢望。
Rex看著麵前的二人,嘴角的弧度漸漸拉大,那雙狡黠的眼已經完全閉合,笑得一如鬼魅。
“小甜心,這裡已經有四發子彈了,連開兩槍,你會死的。”
他擎著手槍,繞到陸淺身後,抬手撫過她的椅子後背,壓低下身,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如果你現在,肯對著他開槍,你還能保住一條命。”
“哢噠”一聲,上膛的聲音。
“來吧,朝著他……”
他將手槍的把手遞到陸淺麵前,對準程翊的方向,又親昵地幫她把碎發掖到耳後。
“pong!”
他的聲音平淡溫和,像是魔鬼的蠱惑。
開槍吧,開槍吧,那個魔鬼說道。
他死了的話,你就活得下來。
如果注定要死一個的話,就讓他去死吧。
陸淺微微側目,看著遞到她麵前的槍,布滿苦痛的眼神卻逐漸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的平靜。
就像是死刑犯臨終前的平靜。
“怎麼了?我的女孩,你還在猶豫嗎?”
Rex看到陸淺平淡的樣子,臉上笑意更加大了些。
“殺了他……殺了他,我是還會讓你擁有你該擁有的一切……”
而同時,遊戲也會結束。
“是嗎?你的目的是這個嗎?”
陸淺輕輕開口,打斷了Rex瘋癲的話語。
Rex明顯沒有料到陸淺會這樣問,輕微怔了一下,那雙快閉起來的眯眯眼睜大了些許。
“什麼?”
陸淺看著麵前漆黑的槍口,緩緩眨了兩下眼。
“讓我親手殺了他,僅此而已嗎?”
讓陸淺親自開槍,讓程翊不會反抗,讓他死,讓他絕望。
最愛的人射出來的子彈,便是能擊穿靈魂的創傷。
要他粉碎,要他這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徹底低頭。
“你讓路易斯去接近我,也是想讓我傷害他嗎?”
陸淺拿起桌上的boom卡,放在手裡輕點,悠哉地問道。
她神色平淡,半點都沒有麵對死亡抉擇的緊張,一改之前那個慌張羸弱的模樣。
“Rex。”
她仰起臉來,笑著眯起眼,那溫柔的表情,就好像在麵對一個老朋友。
“你到底在恨誰?他嗎?不是吧,或者說……不完全是吧?”
Rex明顯被陸淺的這副表情和話語恍惚了下,他蹙起眉頭,眼中染上驚異。
陸淺歪了歪頭,一副俏皮可愛的模樣,“嗯?”
她不相信,Rex做到這種地步,隻是怕程翊來奪L家族的權。
如果僅此而已,他本該、他早該,利用她殺掉程翊就好,根本不用這樣大費周章。
以金錢、權利欲望為目的的行為,明明是最純粹的也是最簡單的,而Rex非要用這種華麗而複雜的方式去完成他的計劃。
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他身上也背負著什麼怨妒。
一個人一旦心中有仇恨,他的目的就不僅僅是複仇,而是折磨,就像陸敖這麼多年的所作所為,折磨自己、折磨仇人。
仇恨是無儘的,每次想到,每次提起,都有新的嗔念滋生。
Rex笑了笑。
那笑容裡是陸淺看不明白的東西。
“你比我想象得要聰明,”他收回槍,一把拍在桌上,“可是那又如何?你的聰明,終究要害死你。”
“是啊,反正我都要死,”陸淺輕鬆地聳聳肩,“我隻是想死個明白而已。”
她笑著撐起下頜,“我真的很好奇,你和程翊到底有什麼仇。”
好奇Rex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好奇到底是因為什麼……能讓他對程翊下那麼狠的手,他到底想得到什麼?
Rex看著陸淺,冷笑一聲:“嗬,我憑什麼要說給你聽?”
陸淺看著Rex的臉,口中喊出另外一個名字:“洛奇先生——”
洛奇沒有想到陸淺會叫他,微微地愣了下。
陸淺將眼光從Rex臉上移開,望向洛奇,甜甜一笑,“你不好奇,當年你的教女,到底是怎麼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