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戚大人搖搖頭，“我們的女兒你還不了解嗎，她向來是個性格謹慎的人，明白怎麼明哲保身，不會輕易冒險。”

“這倒是。”戚夫人點點頭，女兒的性子其實是隨了她。

“因此，既然她這樣說了，必定是有緣由，也是有把握的。如今女兒可不一樣了，她在宮中的消息靈通，又接近陛下，總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說到底，還是“改寫整個戚家命運”這句話誘惑太大了。

戚山海骨子裡是有點冒險精神的。

萬一失敗了，戚寧也說了，能保戚家平安。

其實，戚寧交代的事情，一共算起來就兩件。

一件是提前派人去紅葉鎮，送走楚意瑤的未婚夫徐豐原一家。

另一件是等待時機，送走瑤妃娘娘。

前一件還好，後一件風險較大。

仔細斟酌了一晚上過後，戚大人還是下定了決心，決定試一試。

一大早，他就安排人去了紅葉鎮，同時派人進宮送信給戚寧。

戚寧得知戚大人應允了這件事情，暫時放下了一半的心，她讓係統時時幫她盯著宮外，防止出岔子。

接下來的時間，戚寧仍在蕭瑾處理公務，無暇顧及楚意瑤的時候去長樂宮陪她。

“放心吧，我已見過我娘親，和家裡人安排好了，現下，我父親已經安排人去送走徐豐原一家了。”

“那就好。”楚意瑤神情激動地點了點頭。

“你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養身體，同時穩住陛下，不能讓他生疑。”

“好。”楚意瑤鄭重地應允著。

兩人聊了一會兒，蕭瑾就來了長樂宮。

吳公公跟在他身後，捧著一些奏折。

如今蕭瑾連批奏折都守在楚意瑤身邊，除了前幾天處理曹國公府用了些時間，以及上朝和見大臣的時間，其餘時候他都陪著楚意瑤。

戚寧起身行了個禮：“陛下，您來了，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嗯。”蕭瑾應了一聲，走向楚意瑤床邊。

戚寧則往外走，臨出去之前，她回頭朝那個床頭懸掛的香囊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

她坐著步輦回永寧宮的時候，會有一段路經過禦花園。

係統忽然提醒道：“宿主，蕭璵在禦花園裡，看樣子是在等你。”

戚寧聞言想了想，讓宮人把步輦停了下來。

她扶著秋露的手下了步輦，對其他宮人說：“你們先回去吧，秋露陪著本宮在禦花園走走。”

“是。”

其他人抬著步輦離開後，戚寧才帶著秋露朝禦花園裡走去。

蕭璵是剛見完蕭瑾，蕭瑾要去長樂宮，可他卻沒有及時出宮。

他來禦花園，隻是想遠遠地看一眼戚寧，卻沒想到戚寧竟然從步輦上下來了。

蕭璵躊躇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從假山後出來了。

他輕聲喚道：“娘娘。”

秋露看著突然出現的蕭璵，整個人嚇了一跳。

戚寧看了蕭璵一眼，對秋露說：“我和璵王殿下說幾句話，你去附近等我吧。”

“是。”秋露應了一聲，聽話地去附近望風了。

戚寧這才走到蕭璵麵前：“殿下怎麼在這兒？”

蕭璵看著戚寧：“我聽說，自從瑤妃娘娘小產後，陛下日日陪著瑤妃娘娘，你……還好嗎？”

在眾人看來，戚寧就是剛得寵侍寢沒多久，又被瑤妃奪去了寵愛。

“殿下今日來這裡，就為了問我這件事？”

蕭璵說：“我隻是擔心你。”

戚寧聽了他這句話，眼眶驟然變紅，她上前一步，撲進了蕭璵懷裡。

蕭璵身子一僵，下一瞬他也失去了所有理智，沒心思去想會不會被人撞破，他緊緊地回抱住懷裡的人。

可戚寧隻是在他懷裡依靠了一會兒，就推開了他。

“殿下不用擔心我，保重好自己，快點出宮去吧。”

說完她轉身就走。

蕭璵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戚寧匆匆離去的背影，懷裡似乎還殘留著剛才擁抱的溫度。

隻是那溫度轉瞬即逝，一陣寒風吹來，便散去了。

不知為何，蕭璵覺得方才戚寧的話語和神態，都帶著些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事情想告訴他，卻又沒有開口。

蕭璵心裡的憂慮不由得更重了。

——

年前的這一個來月，前朝後宮可謂是動蕩不安。

先是臘八節宮宴上，曹國公嫡孫女曹汐兒設計意圖毀壞瑤妃娘娘清白，從而導致瑤妃娘娘小產。

陛下因此震怒，很快對曹國公府出手。

他以謀害皇嗣、謀逆、貪汙腐敗等幾大罪名將曹國公府抄家。

牆倒眾人推，曹國公府出事後，各類關於曹國公府的參奏奏折紛至遝來，出現在了陛下的禦案之上。

曹國公的門生們紛紛受到牽連，遭到貶謫。

偌大的曹國公府，在短短時間內就這樣迅速衰敗了。

甚至，陛下還趕在過年之前，就將判了重罪的犯人斬首示眾了。

可見陛下這次的怒火有多大。

朝堂上和曹國公府有關係的官員人人自危，唯有鎮國公府一派和吏部尚書一派暗自竊喜，畢竟曹國公府倒了，那對他們來說自然是有好處的，皇後之位也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隻不過他們即使心裡再高興，麵上也不敢表現出來，生怕惹了陛下不悅，成為下一個曹國公府。

年底宮宴和年初的宮宴，眾人都老老實實不敢再搞什麼幺蛾子，而這時楚意瑤還沒出小月子，沒能來參加宮宴，蕭瑾的臉色依舊不怎麼好，宮宴匆匆結束，就回去陪著楚意瑤了。

一直到了年初，皇帝白日裡忙著祭祀等事宜，而楚意瑤也終於出了小月子。

她出了小月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長樂宮找戚寧。

戚寧低聲告訴她：“宮外都已經安排好了。”

說著戚寧遞給她一個荷包。

楚意瑤接過荷包打開一看，裡麵是一粒藥丸。

“姐姐，這是？”

“這是迷藥，屆時你找機會下到水裡，這藥入水即化，無色無味，陛下飲下之後會很快昏睡過去，你便可以趁機和接應你的人離開。”

楚意瑤垂眸打量著那顆藥。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還是說你不想走了？”戚寧說，“如果你改變了主意，便早點說出來。”

“當然不是！”楚意瑤急切地否認。

她為了等出宮這一天等了這麼久，怎麼可能會後悔。

徐豐原還在等她，她狠心除掉自己的孩子，就是為了能夠離開皇宮這個囚籠。

“那你是擔心藥有問題？這真的隻是迷藥而已，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用這隻兔子試試。”

戚寧把懷裡的兔子遞給楚意瑤。

楚意瑤搖搖頭：“我當然相信姐姐，隻是想到馬上就可以離開了，一時間心裡有些不敢相信而已。”

說完她把裝著藥的荷包收好。

看楚意瑤收下了那顆藥，戚寧才繼續往下說。

“屆時，寺廟裡肯定香火旺盛，人來人往，你迷暈陛下後，就從後窗出去，那裡會有兩個人接應你，一男一女，都是我讓父親精心挑選的家生子，穩重可靠。”

“他們會帶著你一路往南，去和徐豐原彙合，接著你們再往西，前往金國。到了金國之後，他們會留下陪你幾年，直到你真正安定下來才離開。”

楚意瑤邊聽邊默默點頭。

戚寧又說：“另外，他們到時候會給你兩筆錢，一筆是用來維持你們日常開銷的，另一筆則是備用的，你不要透露出來，包括徐豐原。”

“為什麼？”楚意瑤不太明白。

“傻姑娘，你那個未婚夫婿，因為陛下斷了腿，很有可能對你心生怨懟，如果他對你不好，你就把第一筆錢給他，當做對他的補償，你可以拿著另一筆錢離開，重新開始。”

楚意瑤這才明白過來，她控製不住地落淚：“寧姐姐，謝謝你為我考慮地這麼周到。”

戚寧拿起手帕替她拭淚：“哭什麼，我都已經把你當成我的妹妹了，為你考慮周到不是應該的嗎？”

“好了，彆哭了，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戚寧從腰上解下來一個玉佩，拉開楚意瑤的手放在她掌心。

“這塊玉佩，是我從小就佩戴的，我們家幾個兄妹都有，戚家的人也都認識。”

“其實，我是希望你離開後就不要再回來的，可萬一你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在風頭過了之後，也可以拿著這枚玉佩回來，去戚府找我母親，他們會為你提供幫助，也可以替你聯係我。”

楚意瑤握緊了那塊玉佩：“好。”

幾日後就是上元節。

這晚，楚意瑤和蕭瑾躺在床上，她突然開口：“明日好像是上元節。”

“沒錯。”蕭瑾應了一聲。

“我想出宮。”楚意瑤說。

蕭瑾微微一愣：“出宮？”

“不行嗎？”

“可以，當然可以。”

這還是楚意瑤小產後第一次對他提出要求，蕭瑾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

小產後她一直鬱鬱不樂，能出宮去散散心最好不過了。

至於其他的蕭瑾倒不怎麼擔心，畢竟之前，他已經帶著楚意瑤出宮好幾次了。

到時候，他多帶些人看著，便萬無一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