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書夫人特意給了方鶴文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喝多了。

方鶴文和戚景聿自然應了下來。

後麵尚書夫人和曾宛卿又聊起這醉仙樓的菜色，席間，時不時問戚寧一些問題，戚寧一一答了。

方鶴文按照尚書夫人的意思，沒有多喝酒，隻是沾了沾杯。

反倒是戚景聿，一個人喝了好幾杯。

方鶴文注意到了戚景聿的舉動，他開口說了句：“戚二公子酒量不錯。”

戚景聿抬眼，不冷不熱地回道：“方公子過譽了。”

尚書夫人和曾宛卿聽到動靜，便朝戚景聿看過來。

“那壺酒醇厚，可千萬不要貪杯啊。”

“是啊，景聿。”曾宛卿也說，“少喝幾杯，小心喝醉了。”

戚寧在桌子底下，偷偷扯了扯戚景聿的袖子。

戚景聿側目看了戚寧一眼，這才放下手中的酒杯。

這時，尚書夫人往窗外看了看，笑道：“我們在這兒閒聊，他們年輕人肯定是坐不住了，難怪忍不住喝酒，不如讓他們自己下去逛逛吧。”

曾宛卿應道：“我正有此意呢。”

她看向戚寧和戚景聿：“寧兒，你和你二哥哥，還有方公子一起下樓去逛逛吧，不用一直陪著我們。”

曾宛卿今日特地讓戚景聿陪著戚寧和方鶴文一起，就是因為，隻讓戚寧和方鶴文單獨相處不妥當，戚景聿這個當哥哥的陪著就好多了，還能照顧好妹妹。

“正是。”尚書夫人也交代方鶴文，“你好好陪著戚二小姐逛逛。”

“是。”方鶴文應了一聲，站起身。

他看向戚寧和戚景聿，抬手示意道：“戚二小姐，戚二公子，請吧。”

戚寧和戚景聿一同站起身。

隻是戚寧沒有馬上走，而是看向了戚棠：“棠兒呢，不和我們一起去嗎？”

“棠兒就不和你們一起下去了。”曾宛卿說道，“她年紀小，又貪玩，下麵人多，萬一走失就不好了，還是跟著我在樓上看燈吧。”

“況且，她晚上一向歇得早，待會兒肯定早早就困了，到時候我先帶著她回府，你和你二哥哥可以跟方公子多玩一會兒，之後另外乘馬車回去。”

這也就是曾宛卿安排兩輛馬車的真實目的了。

戚棠的小臉上其實寫滿了想和戚寧一起去玩，可曾宛卿事先和她說過了，她阿姐今日是來和方公子相看的，若是帶著她下去，她阿姐定然時時刻刻照顧著她，就沒心思和方公子說話了。

為了阿姐的幸福，戚棠隻好違心地說：“阿姐，你去吧，我和母親在一起就好了。”

戚寧看著戚棠委屈巴巴的小臉，有些哭笑不得。

“好了，你們快去吧。”曾宛卿又催促著。

戚寧這才和戚景聿，以及方鶴文一起出了雅間，朝樓下走去。

原本下樓的時候，戚景聿是走在方鶴文和戚寧中間的，但到了樓下，方鶴文便動作自然地繞到了戚寧的另一邊。

這樣就變成戚寧走在中間了。

“戚小姐，我們可以順著這條街道走下去，一路逛逛，然後往下走，可以看到舞獅和舞龍的隊伍，你覺得如何？”方鶴文在戚寧身邊問道。

看來他是事先了解過了，早有準備，還懂得征求戚寧的意見。

戚寧回道：“當然可以。”

方鶴文微微一笑：“那我們走吧。”

三人沿著街道往下走。

這條街人來人往的，熱鬨非凡，兩邊全是各種各樣叫賣的小攤。

其實方鶴文的性子也不是多自來熟的人，比較溫文爾雅，再加上他的家世長相和功名，大概向來都是女子追捧他，他從來沒有上趕著迎合女子。

因此麵對戚寧時，他的話也不算特彆多。

隻是走在路上時，會時不時貼心地替戚寧阻擋一下路人。

直到路過一個賣花燈的小攤時，戚寧朝著一個精致的花燈多看了兩眼。

“喜歡？”

方鶴文說：“喜歡的話，就去看看。”

戚寧應了一聲，朝著那個小攤走去。

戚景聿自然寸步不離地跟在戚寧身邊。

戚寧走到小攤前，拿起那個花燈仔細打量，這個花燈製作得非常精巧，燈身由一層薄紙糊成，上麵繪製著一些精美的圖案，有山水、人物和花鳥等等，栩栩如生。

小販熱情地招呼道：“姑娘，喜歡就買下來吧！”

戚寧放下那個花燈，剛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麵前就突然出現兩隻手，兩隻手上都拿著銀子遞給小販。

“買了。”

戚景聿和方鶴文異口同聲道。

那個小販愣了一下，看著麵前的兩份銀子，一時不知道該接哪份好。

戚寧抬起頭，詫異地看了戚景聿一眼。

她沒想到戚景聿居然也帶銀子出門了。

戚景聿這銀子是他特意帶的，上次去老大夫那裡，他身無分文，是戚寧替他付的酬金，今日出門，他便特意帶了銀錢，就是想著買東西的時候方便替戚寧付錢。

方鶴文也有些驚訝地看了戚景聿一眼。

戚景聿卻是麵色無異。

那小販嘿嘿笑道：“兩位公子，用不了這麼多，您二位隻要有一位付錢就行了。”

“方公子，還是讓我來吧。”

戚景聿把手中的銀錠往小販手裡一放，理所當然地說道。

方鶴文遲疑片刻，應道：“也好。”

他心想，或許這位戚二公子，是覺得他和他妹妹還沒什麼關係，讓他付錢不太妥當？

戚景聿付了銀子，把那盞花燈遞給戚寧：“拿著吧。”

戚寧接過花燈，抬頭朝戚景聿笑了笑：“多謝二哥哥。”

“嗯。”戚景聿應了聲。

方鶴文說道：“那我們再去前麵逛逛？”

“好。”戚寧提著花燈點了點頭。

三人繼續往前走。

走了一會兒，方鶴文突然對戚寧說了句：“戚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說完，他便鑽進了人群中，戚寧不明所以地停了下來。

戚景聿站在她身邊陪她等著，麵色有些不愉。

沒過多久，方鶴文便回來了，這次他回來，手裡拿著一串冰糖葫蘆。

他把冰糖葫蘆遞給戚寧：“戚小姐，要吃這個糖葫蘆嗎，我家中的姐姐妹妹們都喜歡這東西，想必戚小姐也喜歡。”

戚景聿不陰不陽地接話：“彆人喜歡，不代表舍妹就一定喜歡。”

此話一出，方鶴文明顯有些尷尬了，他拿著糖葫蘆的手僵在半空中：“也是，怪我考慮不周了，我應該先問過戚小姐才是。”

戚寧垂下眼眸，掩住眸中的笑意，她伸手把糖葫蘆接了過去：“我喜歡的，多謝方公子。”

方鶴文的神情舒展開來：“那就好。”

但戚景聿的臉色卻瞬間冷了兩分。

戚寧拿著糖葫蘆，很給麵子地咬了一口。

“怎麼樣？”方鶴文問道。

戚寧點點頭：“好吃。”

“這東西太甜了，少吃些。”戚景聿像個愛嘮叨的兄長一樣叮囑她。

“我知道。”

戚寧吃了兩三顆，確實覺得有些膩了。

“不想吃了？”戚景聿順手接了過去，“我替你拿著。”

方鶴文看著戚景聿和戚寧之間的相處，感歎了一句：“戚公子和戚小姐真是兄妹情深。”

他沒說出口的是，他覺得戚景聿對戚寧照顧的有些過了，一般情況下，隻有對年幼的小妹妹才會這樣事無巨細地照顧吧？

戚景聿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像是在認同方鶴文的話，又像是夾雜著其他意思。

三人沿著街道一路走下去。

方鶴文時不時和戚寧說著話，他問道：“戚小姐平日裡可有何愛好？”

戚寧回道：“我平日在家中刺繡，或者看看書。”

“哦？”方鶴文微微挑眉，“戚小姐也愛看書？”

“是。”戚寧笑了笑說，“方公子能夠考上進士，平日裡大概看得多是些八股應試之書吧，我可看不懂那些，最多看些閒書。”

“其實不然，閒書我也看的。”方鶴文說：“我家中收藏的閒書就不少，若是有戚小姐想看的書，戚小姐儘管開口，我派人給你送去府中。”

“那倒不必了。”戚景聿在一旁開口，“我書房裡的藏書也不少，平時，寧兒經常待在我的書房裡，那些書足夠她看了。”

“原來如此。”方鶴文看了戚景聿一眼，應了聲。

他們一邊走路一邊說話，差點和對麵走過來的人碰上。

戚景聿拉了戚寧一把：“注意看路。”

戚寧嗯了一聲，戚景聿才鬆開她。

到了前方，便越來越熱鬨起來。

方鶴文說：“前方像是在舞龍，我們去看看？”

戚寧自然應允了下來。

他們走進圍觀的人群中，看著舞龍的表演。

隻是人實在太多了，他們還沒看多久，突然就有人從後麵撞了戚寧一下，把她往方鶴文那邊撞去。

方鶴文眼疾手快地扶住戚寧：“小心！”

由於慌亂，他扶住了戚寧的手，戚寧也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穩住身子。

方鶴文才剛將戚寧扶穩，戚寧還沒來得及將手抽回，突然，一隻手就把戚寧從方鶴文手裡拉了過去。

戚景聿摟住戚寧的肩膀，把她拉到自己懷裡。

“沒事吧？”他低頭看著戚寧，問了句。

戚寧搖搖頭：“二哥哥，我沒事。”

戚景聿這才扶著戚寧站好，不過還是讓她站在自己身前能護住的地方。

他看向方鶴言，麵色帶著幾分涼意：“方公子，人實在太多了，我看，既然時間也不早了，今日不如就到這兒吧，我先帶舍妹回府了。”

方鶴文收回剛才扶著戚寧的手，他沉吟片刻，這才應道：“也好。”

他看向戚寧：“那戚小姐，我送你們？”

“不必了。”戚景聿直接拒絕，“方公子請回吧，我們先走了，告辭。”

說完，他便拉著戚寧的手腕：“走吧。”

戚寧回過頭，朝著方鶴文略帶歉意地點了點頭，這才跟著戚景聿離開了。

方鶴文看著他們兄妹離開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心中總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

好半晌，他才帶著小廝回到尚書府的馬車處。

尚書夫人正在馬車上等他，看到他回來，有些驚訝：“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方鶴文上了馬車，坐在他母親對麵：“人太多了，戚公子便先帶著戚小姐回府了。”

“原來如此。”尚書夫人點點頭，又問，“今日和那位戚小姐見過了，感覺如何？”

方鶴文笑了一聲：“兒子不知。”

“不知？怎會不知呢？”尚書夫人不解道。

方鶴文也說不清楚。

戚小姐自然是挺好的，但戚小姐那位兄長明顯不太滿意他，而且，對他帶著一些敵意。

甚至，方鶴文隱約覺得，他們兄妹相處的方式有些奇怪，似乎超出了兄妹範圍的親昵，戚公子對其妹還帶著些許掌控欲。

方鶴文搖了搖頭，覺得或許是自己想多了，戚公子隻是對妹夫的要求比較高而已。

另一邊，戚景聿也帶著戚寧回到了戚家馬車停靠的地方。

曾宛卿已經帶著戚棠先一步回府了，她以為戚寧和戚景聿會遲些回去，便讓另一輛馬車在這兒等著他們。

到了馬車旁，戚景聿便扶著戚寧上了馬車。

戚寧上去之後，他把自己手裡的半串糖葫蘆往修竹手裡一塞，這才跟著上去了。

修竹拿著半串糖葫蘆，一臉迷惑。

戚寧坐在馬車裡，用手帕掩著唇打了個哈欠。

“困了？”戚景聿看著她問道。

戚寧微微頷首：“有一點點。”

戚景聿盯著她因為困意而帶著水光的眼眸，問她：“今日和那位方公子見過，你覺得他如何？”

戚寧麵色驟然泛紅，她埋怨道：“二哥哥，你怎麼也問我這種問題？”

“不能問？”

戚寧低下頭，故作羞澀地扯著自己的手帕：“不是不能問，就是有些難為情。”

“這有什麼難為情的，連我也不能告訴？”

戚寧這才抬起頭，含羞帶怯地說：“好吧，那我跟你說，我覺得……我覺得方公子他還不錯，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性子也挺好，很體貼……”

原本是戚景聿非要追問，可戚寧真的說出來了，他的心中又堵了起來。

“你心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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