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雨轉向孫先生道,“可守城打仗,不外乎甲堅兵利,尤其咱們隻是守衛城牆,士兵不需長途跋涉,正可披堅執銳,若是有一身裝具,膽氣也就出來了。
流寇恰恰相反,他們遠道而來,為了躲避官軍追剿,講究的是靈活便捷,重甲必然不多。
屬下想著,無論在城牆之上還是街巷之中,咱們正該以重對輕,若要城防堅固,鎧甲必不可少。
朝廷不許民間打造鎧甲,但朝廷準許各地堅守城池,鎧甲便是應有之義。”
孫先生沒想到龐雨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他一時想不出如何辯駁。
龐雨最近也想了不少法子,從零散的消息看來,他的假想敵流寇應該是輕型兵力為主。
按此時桐城的需求來看,主要是防禦縣城,重步兵當然更有針對性,也更讓龐雨放心,唯一的難點就是這鎧甲,價錢還在其次,最主要桐城的鐵匠鋪沒一個會做。
這不是畫一個草圖就能解決的問題,如果不能從外地得到技術上的支持,龐雨就隻能重金訂購,讓鐵匠鋪自己去想法子研究。
但這種方法估計耗時不短,而且質量還難以保證。
楊爾銘眉頭緊鎖道,他對鎧甲也不了解,明代的國防重心在北方,軍事投入也集中在北方邊防,南方缺少這方麵需求,也缺少投入,市場資源便不會配置在軍械方麵,鐵匠鋪主要打製農具炊具等生活用品,對軍械一竅不通。
楊爾銘猶豫片刻,幾次欲言又止,孫先生不停給楊爾銘打眼色。
“此事待本官斟酌。”
楊爾銘終於道,“關於防賊,龐班頭還有何為難之處。”
龐雨聽楊爾銘的口氣,鎧甲的事情估計沒下文了,還得靠自己,此時王增祿等人已經把火撲滅,周圍草灰飛舞,龐雨連忙請楊爾銘退到智度庵正門外。
“確實還有一事,壯班衙役多來自鄉村,若要讓他們矢誌守城,需在流寇到達之前將他們的家眷撤入城內…”“這事本官便可以做主,隻管引他們進城,若是住處不足,本官那後堂都可以給他們住。”
楊爾銘看著那濃煙神色凝重,“龐班頭一定要多費心力,將壯班和快班錘煉為桐城砥柱。”
……“快班的預案除了方才講的,還有一處要改一改。”
龐雨在葉家老宅門房中看著對麵的江帆阮勁何仙崖等快班頭目,“馬快要順著官道沿途配屬,西南方向配屬到潛山縣城,東南方向要配屬到廬州府,一有流寇消息就要儘速回報,這樣咱們才有準備的時間,以便讓官道周圍的百姓撤離,壯班家眷才有時間進城。
一旦有警之時,快班要嚴查城門及城內,尤其是外地百工夫役遊方僧道,總之非本地口音者,一律先抓了再說。”
江帆連忙埋頭默記,龐雨隻得停下等他們,江帆阮勁等人都不會寫多少字,開會也不能作記錄,即便龐雨寫了,他們也不識字,相當於沒用。
龐雨感覺要是規模再稍大一點,自己就必須給這些隊長一人配一個書手了。
等到江帆和阮勁記完,龐雨抬頭問道,“今日還有其他事沒?”
何仙崖躬身道,“班頭,咱們的新賭場裝飾好了,今日開門做生意,劉掌櫃問你要不要去一下。”
龐雨的新賭檔開在南街,何仙崖上次得到了南城小隊的副隊長職務,平日主要是他和劉若穀聯絡,那個新賭檔距離葉家老宅也不遠。
龐雨有些興奮的站起道,“自然要去,本班頭改進的賭檔,自己總要先玩幾把,這裡剛好四個,都一起去,教你們打一下老子改的碰和牌。”
快班一群人都是市井之徒出身,對賭博都有不小的興趣,碰和牌是後世麻將的前身,在明末正在流行,他們聽了有些興奮,紛紛跟著龐雨出門。
剛轉出照壁,就見街麵上有不少人在圍聚著。
龐雨心頭一驚,不知道又出了什麼事,趕緊定神看去。
隻見一個衣衫襤褸的人影大步走向大門,肩上還扛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還有七八個百姓哭哭啼啼的跟在後邊,男女老少都有。
那人影大步走到龐雨麵前,把肩上的人嘭一聲扔在地上,站著那人灰頭土臉滿臉憔悴,眼神中卻透著堅定,他看了後麵快班幾個隊長一眼後,對著發呆的龐雨大聲道,“稟報班頭,姚動山為你把那逃丁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