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落針可聞,桐城太平百年,哪裡見過這麼凶狠的賊人,尤其還隻是個女人,那些流賊男子又該強悍到何種地步,龐雨感到城頭社兵和壯丁的士氣正在低落。
龐雨大聲道,“誰射中這女賊,賞銀十兩!”
“小人來!”
正是方才那位置傳出的聲音,離著龐雨有十多步,龐雨偏頭去看,是個三十多的中年人,穿的衙役衣服,龐雨卻從未在衙門中見過。
城垛前的人紛紛退開,龐雨怕外邊有冷箭,也退到後麵位置,附近的人都推開,給那拉弓的人讓開位置。
在眾人矚目之下,那人左手伸直,上身微微讓跨,弓身往右稍偏,讓出視線位,與龐雨平日所見拉弓的大架頗有差異。
他右手取箭卡在虎口,拇指緩緩拉開弓弦,這點與龐雨所知的緩拉急放相同,弓身越來越彎曲,複合弓身的三片竹胎彎曲時發出吱吱的輕響,那人的右手停止移動,弓身的輕響消失,瞬間的平靜之後一聲震響,那人鬆手的同時右手往後一揚。
箭支破空而出,正中女賊麵門,箭頭摧枯拉朽般砸飛女賊滿口門牙,又從口腔內破開女賊臉頰,箭身在臉肉上摩擦前行,直到能量耗儘,最後便掛在了女賊臉上,箭尾的羽毛剛好卡在女賊嘴唇上。
“哇!”
女賊口鼻血流如注,血水糊滿麵門,她拉著箭身,前後稍微拉動,痛得大聲尖叫,沒法將箭支從臉上取下,又伸手指著牆頭要說什麼,嗚嗚的聽不清楚,隻吐出滿口的牙齒和血沫。
過得片刻,女賊終於受不住痛,哇哇嚎哭著一瘸一拐的往外邊走去,在青石板上拉出一道鮮紅的血跡。
龐雨大聲道,“射死她另有三十兩!”
這個女人與攻城作戰毫無用處,但她的凶悍確實震懾了守城的社兵,如果將她射殺,士氣必定會立刻高漲。
三十兩的聲音一出,周圍紛紛響起讓人讓開的聲音,附近的鳳儀裡社兵有五把弓箭,壯班還有三人有弓箭,他們雖然沒那人那麼厲害能射中腦袋,但隔這麼近,隻射中軀乾還是有把握。
城頭上弓弦連響,連綿的箭支朝那女人射去,周圍沒有其他流寇威脅,一眾弓手可以拉滿弓慢慢瞄準,女寇行走緩慢,正是個好靶子,轉眼間她後背就插了四支箭。
每中一支,就惹起城頭高聲喝彩,龐雨大聲鼓動,城頭氣氛熱烈。
再轉頭去看那女人,讓龐雨大跌眼鏡的是,這些箭居然對那女人的行動沒有絲毫影響,女人一路嚎叫,仍在往外走著,速度幾乎沒變。
這些箭支雖然看著飛得快,卻大多缺乏力道,即便命中也難以貫穿入肉,插著的四支也顯然入肉不深,有一支已經尾部下沉,變作了掛在那女人背上。
龐雨再次看向方才那人,他已拉開弓,這次用的箭杆有成人拇指粗,帶著沉重的鏟子狀箭頭,重箭射出之時明顯有下沉,如同小型標槍一般命中女賊背心,女賊撲跌在地麵上,嚎叫變成了呻吟。
城頭弓手不管她死了沒,繼續對那女賊放箭,因為她躺著的原因,弓箭入角度偏小,力道也並不充足,這種殺傷力遲遲不能將女賊致命,每射中一箭,女賊身子便微微一抖,等到插了十多支箭,女賊漸漸的沒有了聲音,腦袋和身下浸出大股的血水。
眾人高聲歡呼,龐雨躲在懸簾之後查看,那女賊屍首周圍竟散布了幾十支箭支,要是沒有那高手,都不知要多少支才能射死一個人。
弓箭的威力,遠遠沒有龐雨以前想的那麼厲害,當然也可能隻是這些業餘弓手不厲害。
城頭的喧嘩惹來流寇的注意,幾個紅衣流寇站在街中,朝著城頭叫罵,卻沒有靠近過來。
眾社兵此時莫名的興奮,有兩個弓手朝著天空斜射,往那幾個流寇遠遠的拋射,社兵們擠在城垛前喧嘩觀看,見那幾個流寇躲閃,又一陣歡呼。
龐雨也沒製止,隻要城頭士氣恢複,浪費幾支箭也是小事。
龐雨招過何仙崖道,“射箭那衙役為何未在衙門中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