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這是文書隊冬季整訓呈請,吳達財送來的,大致意思是文書隊集中操練十天,之後按讚畫房的計劃隨軍操演,凡不能達標的文書官擬皆降為書手。”
餘先生遞過來一份呈文紙,龐雨接過瀏覽的時候,他又繼續道,“文書隊還報來幾個呈請,有複核戰功賞賜、擴辦夜校等幾項,其中略有錯漏,小人發回讓他重新寫過。”
龐雨大致看了一下吳達財的呈請,主要內容是對文書隊人員整訓,要求所有文書官達到軍隊的標準,熟記軍律及編製等內容,未能完成的要淘汰,但營中書手是夠的,淘汰下來到底安排去哪裡並未說明白。
餘先生規矩的站在桌案對麵,三年前他給桐城縣丞當幕友的時候,對麵這個龐副總兵還在衙門裡麵當皂隸,兩人差著好多層級,後來縣丞在民亂中受了驚嚇回鄉了,餘先生才投靠了龐雨,現在守備衙署任承發房副職,兩人仍然差著好多層級。
他雖然名義上是承發房副職,但現在不在承發房辦事,宿鬆大戰打完,龐雨將後衙改造了一番,書房改成了三間相連的直房,讓餘先生就在這裡當值,負責處理需要龐雨處理的文書。
“餘先生你覺得吳達財這呈請是否妥當?”
餘先生小心的觀察了一下龐雨的神色,吳達財是剛提拔的,剛上任兩天就搞了一份整訓呈請,訓練什麼不要緊,主要內容是後麵的淘汰,可以看做是吳達財要確立地位的重要步驟。以餘先生所知的情況,各部的文書官有做得好的,但大部分還帶著以往文人習氣,與軍隊格格不入,遠不能讓龐雨滿意。既然任命吳達財這個武夫去了文書隊,就是要讓他鬨出動靜來的,所以動靜越大越好。
有了這個認識後,餘先生開口道,“小人以為確實該當整訓,以往不僅軍中,連衙門裡麵也弄不清楚,文書官到底是兵是將還是吏,吳達財以整訓告訴大夥,文書官肯定不是吏。隻是這汰換下來的人,到底要換到何處,似還可商榷。”
龐雨微微點頭,“軍中識字者本就不多,這些人若不適合當文書官,也不宜棄之不用,方才吳達財還有擴辦夜校的呈請,可以把夜校實辦,這些人放進去當個教習,如此人儘其才。”
“大人明鑒,已建有武學,若是再實辦夜校,似有重複。”
龐雨揉揉額頭,以往夜校隻是臨時開設,教識字的大部分來自文書隊,也有部分各房書手,負責的是侯先生,即便在龐雨的小體製內,也並無單獨編列,一旦軍隊調動就不再授課,去年寇警一急,軍隊沿山部署,夜校就停了大半年,宿鬆戰後也隻在府城恢複了授課。
“武學隻在府城開設一處,本官的意思,這夜校隨各千總部開設,如此才不至中斷。”
“大人看夜校是由何房主理,屬下好早些安排。”
按慣例學校可以放在禮房下麵,但守備衙署這個禮房作用有限,主要是接屬下兵將的告身,司吏還是以前留任下來的,因為也隻有他熟悉那些繁瑣禮儀,龐雨並不想讓這老頭管其他事情,特彆是這個夜校還沒編製,是不符合朝廷體製的。
“每司設一個夜校,便由各司文書官兼管,設教習兩人,由吳達財總領。”
“小人領命,那這呈請……”
“批複吳達財,大體按呈請辦理,文書官畢竟職司有彆,戰技方麵不必樣樣達到操典,究竟如何考評,他自己斟酌,但至少行軍紮營兩項應按士兵標準,操練中文書官不許騎馬乘車,考評完畢先將名單呈報本官。”
餘先生一聽,知道文書隊這次基本要天翻地覆了,龐雨把夜校也分給吳達財,還在給吳達財更多權力,說明對這上任的第一把火很認可,再次確認吳達財就是最近衙門裡麵的行情人,隻能順著這個方向添柴加火。
“大人高明,但小人有一提議,此夜校設於軍中,汰換下來的文書官若是仍在夜校任教,不免心中有怨氣,若是將此種怨氣帶入教習之中,小人擔心影響軍心。前次大人說墩堡之中也可讀書識字,戶房也多次跟承發房提及,俘虜中讀書人皆被選走,墩堡回報事項都靠口述,戶房實難詳查,不如將這些汰換的文書官放入墩堡之中,寫文書也罷算賬也罷,似比在軍中更佳。”
龐雨思考片刻道,“餘先生說得有理,便按此批複給吳達財。”
“這裡還有一件要事,是俘獲的那些流寇……流民,宿鬆戰後俘獲共計三萬九千七百餘人,經各房各坊挑選合共二千一百餘人,沿驛路建墩堡十三處,入墩共計一萬二千餘人,剩餘兩萬的皆在宿鬆,按史道台的意思,每日供粥一頓,然後由各縣安置,宿鬆苟知縣隻給了一次一百石糧,安慶府給了兩次共計兩百石,其餘都是我守備營支應,大人說不禁去留,但此去數月,仍有一萬四千滯留宿鬆,眼下皮知府離任,各縣不願安置一直拖延,向史道台行文數次,至今未給回複,恐怕隻有請大人親自去說。”
龐雨回憶了一下,俘虜處置當時史可法確實是這樣說的,龐雨是需要區彆挑選裡麵可用的人才,暫時便養在宿鬆。由於數量龐大,沒有那麼多軍隊看管邊界,可能其中很多賊子乘亂跑了,各房挑選完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在宿鬆一天一頓粥也不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