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道夫·希爾是開車來的,就停在公寓樓下。
“上車吧,偵探先生。”
他非常給麵子地幫洛廉拉開車門,引來公寓樓下幾名住戶隔著窗戶投來的視線。
洛廉也沒刻意耽擱,“嗯”了一聲,動作麻利地坐進後排座位,拍了拍屁股下的真皮座墊。
奧利弗·溫斯頓的住所地處郊區,距離洛廉入住的公寓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棕紅轎車在霧蒙蒙的石子路麵飛馳,道路兩旁逐漸稀少的燈光被拖拽成流動的光影。
魯道夫單手搭在方向盤上,抽出注意力來給洛廉補充更多關於案件的細節。
“傑克·阿諾德是普利茅斯人,今年二十七歲。自從1883年就開始為溫斯頓家服務。”他有些感慨道:“算起來,他也是老爺身邊的老朋友了,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魯道夫歎一口氣,轉回正題:“阿諾德總是沉默寡言,不善交際,比起喧鬨更偏愛幽靜,為人冷峻,但做事很利落,有閱讀的愛好,很受溫斯頓先生的賞識。他去年就當上了莊園的男仆長,同時,還是溫斯頓先生的貼身男仆。
“今年上半年,因為受到一些外部因素的影響,溫斯頓先生名下的幾家公司收益有所下滑,他解雇了莊園中超半數的傭人,但傑克·阿諾德仍領著每周150先令,也就是15鎊的薪水。
“聽聞他的死訊,年近七十的溫斯頓先生非常悲傷,悲痛之下,不慎舊病複發,一時間告病在床,隻好把這件事交由我全權負責,他特意叮囑我,一定要妥善處理阿諾德的後事,不得馬虎。”
洛廉默默聆聽的同時,將手裹在風衣口袋裡。
幾隻吞食過他血液的螞蟻安靜地待著,一動不動。
他接下這個委托當然不是完全為了“委托費”,更多是想親自接觸一番人類屍體——在他前幾日的實驗下,即使是已經死亡的螞蟻,在吞食了血液之後,也能重新獲得生機,隻是狀態會變得非常奇怪。
給他反哺了“環境感知”的“二號”就是一隻死亡過的螞蟻。
大約一小時後,一座隱在夜色下的私人莊園出現在視線中。
據魯道夫所言,這座名為“特佩什莊園”的小型莊園在被奧利弗·溫斯頓購入後,經過改造僅作為住宅使用,大多數產業都已經舍棄,最低十來個人就能維持日常運轉。
影影綽綽的黑影向後褪去,連成一片的亮光從道路儘頭一直延申到建築群中。透過窗戶後的人形輪廓,能看到警戒亭裡站崗的守夜人員。
嗤——
轎車在宅邸前方的院中停下,洛廉率先推門下車。石板地麵因剛下過雨而有些濕潤,富麗堂皇,以尖拱窗、優美的浮雕和飛簷,以及鑲有花邊的窗戶、石雕飾品來裝飾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在夜裡異常顯眼。
“你家還挺漂亮。”洛廉嘴上這樣說著,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魯道夫從背後走來,笑嗬嗬道:“這可不是‘我家’,我隻是溫斯頓先生雇傭的一個忠實仆從罷了。”他領著偵探,邊走邊說道:“跟我來吧,洛廉先生,時間不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