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嗚~~~喵嗚~~~”

小貓素商親昵地蹭了蹭褚曜的手指,靠著賣萌從他手中討來一些糧食,若是褚曜不給,它就用那雙無辜的水潤眸子看著他。褚曜幾次硬起心腸都失敗,不甘不願地掏出乾糧。

“都說‘物似主人型’,你倒是比祈元良那廝討人歡喜。”褚曜低聲嘀咕,素商又聽不懂人話。它隻知道,自己吃飽後要找個舒服的地方蜷縮起來,最好還有鏟屎官給它撓撓。

它喵嗚一聲跳上褚曜懷中。

褚曜:“……”

他是真的不喜歡貓。

恰巧這時候共叔武回來,他便將這個麻煩玩意兒交了出去。共叔武也好脾氣地接過來,說道:“今晚怕是不平靜,先生要不要先歇一會兒,養養精神?有情況再喊先生醒來?”

褚曜:“如此也好。”

他二次凝聚出來的文心還不穩定,文氣時有泄露,狀態非常不穩定,需要大量時間修養調整,養足精神才能更好發揮實力。共叔武這麼說,他便順著台階答應下來。

二人在靠近城牆東門的荒廢民居落腳。

此處寥無人煙,距離前線也近。

褚曜尋了一處地方靠著,沒多會兒便響起了輕微的鼾聲。素商不太喜歡共叔武身上的汗臭味,被他抱著也不安分,喵嗚喵嗚地叫著,貓爪抓著他的衣袖試圖往外爬。

聽到褚曜呼吸平穩下來,共叔武低聲哄勸素商:“素商,乖,安靜,彆打擾先生睡覺……”

素商依舊百折不撓,嘿咻嘿咻,努力逃離大塊頭鏟屎官的懷抱。共叔武可不敢讓它亂跑,若是跑丟了,他上哪兒在抓一隻一模一樣的給祈善?自然要看得牢牢的。

一人一貓僵持了一刻鐘。

最後還是素商敗下陣來。

趴在共叔武懷中伸了個大懶腰,張嘴打哈欠。眼皮子好似灌了鉛水一樣上下打架。前爪踩了踩硬實的手臂肌肉,最後腦袋一歪,眼皮合攏,睡得香甜。共叔武這才鬆了口氣。

四下無人,共叔武也開始閉眸養神。

隻是還沒過幾個呼吸,他敏銳注意到周身的天地之氣由有序變得混亂暴戾,混亂之中又遵循著某種秩序。共叔武猛地睜開眼,視線落向天地之氣異樣的源頭——褚無晦!

莫不是走火入魔了?

他湊上前,正遲疑著要不要喊醒褚曜,發現褚曜額頭布滿了細細密密的熱汗,汗水順著鬢角零碎的灰白發絲淌了下來,劃過麵頰與下頜。長眉緊擰,於眉心留下深刻褶痕。

乍一看像是陷入某種可怖的夢魘。

共叔武抬手輕推褚曜肩頭,輕聲喚道:“先生!先生!醒一醒,先生醒醒……怎會如此?”

一連搖了好幾下。

對於淺眠的人而言,足夠醒來。

也不知褚曜是不是被困在夢魘之中無法自拔,好幾下都沒醒來。共叔武擔心會出事,手指搭上褚曜的腕部,分出一縷溫和武氣,鑽入他的經脈。接觸的一瞬就被彈了回來。

共叔武:“!!!”

這該如何是好???

兩個孩子沒找到,褚曜還出了問題。

上天似乎聽到了他內心的呐喊,褚曜稠密睫羽輕顫,神色虛軟地睜開眼,視線好一會兒才重新聚焦。共叔武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上前關切道:“先生——你可算醒來了!”

再不醒來,他打算用暴力手段了。

褚曜似乎還沉浸在夢魘餘韻中無法回神,幾息之後,五感逐漸歸位,他猛地打了個激靈。抬頭看清周遭場景,問共叔武:“半步,我剛剛睡了多久?城門叛軍可有動靜?”

“前後半個時辰,叛軍還未有動靜。”

褚曜霍地起身,口中不斷喃喃共叔武聽不懂的話,聽音節像是褚國的方言。先生究竟做了什麼噩夢,居然將方言都嚇出來了?共叔武心裡揣著疑惑:“先生方才是夢魘了?”

褚曜回答道:“不是夢魘。”

共叔武不再追問。

褚曜又道:“是‘柳暗花明’。”

共叔武麵上浮現好幾個問號。

“何謂——柳暗花明?”

褚曜道:“那是我的文士之道——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柳暗花明’。這個文士之道不到絕境不可用。方才入夢,它突然發動,我看到了許多混沌場景……”

共叔武神色一肅。

這是個不到絕境不可用的文士之道——換而言之,他們很快就要麵臨絕境?強烈的危機感彌漫心頭。共叔武追問:“先生在夢中看到了什麼?若提前預知,可不可以規避?”

褚曜晦澀道:“怕是規避不了。”

共叔武駭然道:“竟是必死之局?”

他們二人一文一武,不敢說千軍萬馬之間來去自如,但逃離孝城還是不成問題的,除非倒黴碰上等級高出他們太多的強者。但話又說回來,庚國哪有這樣的棘手狠角色?

褚曜道:“不是我們。”

共叔武反應過來:“是孝城?”

褚曜有氣無力地點頭:“嗯。”

他的文士之道發動一次都會抽取大量文氣,此時丹府空空,強烈的虛軟伴隨著暈眩讓他粘不穩腳跟,無力跌坐回去。

他大口大口喘氣。

“我在夢中看到叛軍‘隻圍不攻’,向城內投擲帶著疫病的百姓屍體,那些屍體無人處理掩埋,成為城中碩鼠美食……病氣隨之蔓延至整座孝城,孝城不多時便彈儘糧絕……”

之後的慘狀不用他詳細描述,共叔武也能想象出幾分。他聽完這些,一巴掌拍碎手邊矮桌。木桌四分五裂的動靜嚇醒了懷中小憩的素商,他隻好按捺脾氣,空出手安撫。

壓低聲音道:“隻圍不攻?他們瘋了?”

兵貴勝,不貴久。

明明能一天半天將敵人拿下,偏偏要“隻圍不攻”,拖延時間。這是拖延敵人的時間嗎?

這明明是拖延己方的糧草。雖說四寶郡處於庚國和辛國交界處,彘王帳下叛軍補給糧草不會很費勁,但運輸途中也會產生大量損耗。前線將士食用一石,後方得運輸十幾石!

彘王是錢多了燒手?

還是糧多了發黴?

褚曜心情沉重地閉上眼睛,道:“都不是,叛軍打得一手好算盤,並非腦子昏聵下爛棋。”

說完,他睜開眼對上共叔武的視線。

後者被他盯得不自在,下意識挪開視線:“褚先生是說……他們另有圖謀,不惜多浪費數萬大軍一月多的糧草???”

褚曜道:“是。”

共叔武問:“目的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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