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攏巽南趙氏的人?
翟歡自然明白這話背後的意思。
他道:“此前想著讓你跟趙氏三娘締結良緣,她傾慕於你,你這性子也不會辜負人家,算得上雙贏了。但經曆阿靜一事,才知有些事情不能強求……相較於巽南趙氏的幫助,阿樂,為兄更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人生苦短,不要留下遺憾。”
翟樂皺眉沉思。
並沒第一時間給出答案。
但現在也確實需要強勁的盟友。
前國主親舅交出了兵權,但他手下這些兵啥地方、啥派係、啥立場都有,稱得上魚龍混雜。此前仗著國主親舅身份,外加一批親信才勉強控製住他們。
如今國璽持有者換了人,相當於打破平衡壓製這些兵卒的核心。
他們一個個蠢蠢欲動,不是很配合。
一個不慎,還可能勾結起來暴亂,反製阿兄……雖說成功可能性不大,但也會讓局勢進一步混亂,這不是翟樂想看到的。
這幾日,安插提拔一批自己的親信部曲,雖說位置不顯,但一有風吹草動就能獲得第一手情報。還利用前國主親舅的名義,將原先編製打亂,讓他們無法抱團。
可這並非長久之計,仍不夠。
目前的平靜終究隻是假象。
很容易就會被外力或者內因打破。
阿兄還要分出心力跟那些老狐狸扯皮——這些老狐狸最在意的不是國主是誰或者姓什麼,更在意自身的利益,都想借著翟歡勢力不穩的時候啃下一塊血肉。
翟樂看在眼中,急在心裡。
“阿樂,你真想娶趙氏三娘?”
翟樂並未多加思索。
目光堅定地道:“是,我想。”
雖然不是出自喜歡而是權衡後的利弊,但——雙向的感情未必圓滿,而單向的感情也未必遺憾。翟樂頓了頓,道:“或者……先問問她的意思?若不願意……”
他道:“那就麻煩阿兄再找一個。”
翟歡默了默,輕拍堂弟肩膀。
輕歎:“好。”
翟樂離去之前還不忘叮囑翟歡儘量少用他的文士之道,儘管阿兄沒說圓滿後的文士之道會對他產生多大負擔,但從第一次亮相就大獲成功來看,代價不小。
翟歡好笑地道:“嗯,會有分寸的。”
在翟歡看來,這個文士之道效果隻能用“雞肋”二字形容,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若過於依賴,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確實,它可以給人安插一段真實記憶,當事人即便知道有問題也很難避開,若因此就認為文士之道無敵……那就太天真了,因為真正的交鋒仍在文士之道之外。
以那位前國主親舅舉例。
倘若翟歡給自己設定的虛假身份不是“遺落在外的真國主”,而是前國主親舅的心腹親生子,還能說動對方借兵逼宮?
不可能的,因為後者身份帶來的利益遠沒前者大,也不值得對方冒著誅殺九族的風險博一個潑天富貴……與其說是文士之道讓對方叛變,被翟歡利用,倒不如說是翟歡給予的藍圖利益打動了對方內心深處無法填滿的貪婪,這才一拍即合……
再舉個例子,倘若翟歡對付的是祈善之流,給自己模擬一個親人身份,再去攛掇祈善殺沈棠,那他等來的恐怕不是祈善的真誠合作,而是對方的屠刀了。
這文士之道真正難度在於,它需要精準揣摩對手人性上的弱點——看重家人的,要從家人入手;看重物質的,要從利益入手;看重虛名的,要從名聲入手……
還有一類人最特殊。
那就是將道義本心供奉在神壇的,這種人往往油潑不進,棘手異常……
申國局勢風雲變化。
連身處閨閣的趙氏三娘也受了影響。
聽聞她喜歡多年的少年要與淑姬締結鴛盟,一連幾日悶悶不樂,本就沒幾兩肉的身體越發清減。父母兄弟姊妹勸了又勸,年紀還小的弟弟更是故意作怪逗她笑。
趙三娘也不曾真正開懷。
她不是不知問題嚴重。
那位淑姬大名在閨閣圈也是出了名的,她看上誰,不管對方是已婚還是未婚還是已經訂婚,都要用各種手段強搶到手。
她可以覬覦有婦之夫,但不允許旁人念著她的男人,小心招來殺身之禍。
倘若不是淑姬過於殘暴不仁、手上沾染無辜庶民性命、拆散他人姻緣,以至於惹得天怒人怨……趙三娘隱約還有些羨慕對方的——女子能活得這般任性也算少有。
當然,隻是羨慕對方的自由而非對方的做派,可轉念一想,淑姬這般自由也是作為國主的胞兄給予她的,因為血脈而非淑姬自身,便又覺得有些缺憾……
話歸正題。
一旦翟樂與淑姬完婚,再被小肚雞腸的淑姬知道自己曾向翟樂提親,即便有家人保護,也會被刁難,還給家人惹來麻煩。
思及這些,趙三娘又悶悶不樂。
她閉眼,一口飲儘。翟樂大婚這日,輾轉反側到深夜才疲倦睡了過去。
日上三竿才虛軟醒來。
接踵而至的消息讓她一懵再懵。
翟樂跟淑姬的婚事涼了,淑姬死了,國主死了,俱是翟歡大哥做的……
母親告訴她的時候,還無不羨慕地道:【這翟悅文倒是有情有義的。】
明眼人看得出來,翟歡縱有野心也沒膨脹到要掀翻王庭的程度,更多還是輔佐王庭、撥亂反正的念頭。偏偏淑姬殺了翟歡的未婚妻,翟歡就直接下死手了。
一怒衝冠為紅顏。
這不比坊市話本更加浪漫動人?
趙三娘則漫不經心地想著,翟樂婚事沒成功,豈不意味著自己還有機會?
她娘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道:【不許做傻事。】
趙三娘道:【女兒隻是這麼想……】
作為閨閣女子,央求父母主動去翟氏說親,已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出格的事情。哪還有勇氣再來一次?翟氏當下身處漩渦,翟樂估計也沒心思談婚論嫁。
她娘笑道:【你且安心等著。】
趙三娘:【等?】
【等翟氏上門提親,你阿父跟為娘說了,翟悅文殿前弑君,他當時殺得乾脆利落又痛快,但留下的爛攤子也要他解決。翟氏人手不足,也壓不住這局勢,自然要尋求盟友。還有什麼盟友比姻親更加讓人放心?莫說翟樂,翟氏其他未婚男兒,你儘可挑。】
趙三娘心中一動。
略有些不齒自己生了趁火打劫的心思,但又隱約有些期待——翟樂真會上門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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