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狼藉一片的廢墟,唐郭隻覺得有個巨錘梆的一聲砸向他的腦袋,嗡嗡亂響。
但,這也僅僅一瞬。
取而代之的是滔天怒火。
他一開口便是一句厲聲質問:“公西奉恩,逆子,你知道你究竟在做什麼嗎!”
公西仇第一次不用再掩飾自己對這個表字的厭惡,臉色刷得一下黑沉了下來。
漠然道:“我當然知道。”
他緊跟著說:“我在複仇。”
又嘲諷:“既是報仇,不親手送走敵人,難道指望敲鑼打鼓奏喪樂熬死他?”
“複仇……”儘管唐郭心中有所預感,但親耳聽到這話仍覺不可思議,脫口而出,“你怎麼可能、你難道都想起來了?”
雖說場合不太對,但公西仇仍舊微微蹙了蹙眉——怎麼一個兩個都篤定他不會恢複記憶?篤定到可以放心任用自己?莫非,自己身上還發過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心頭閃過一瞬念頭。
但,當下還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
公西仇的沉默被誤會是默認。
唐郭用一種近乎狂熱的眼神看著公西仇,這態度讓公西仇意外。自己殺了他親子,又宰了賦予唐郭無儘榮華富貴的彘王,捎帶兩個庚國極有實力的宗室成員……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唐郭的狂熱並未持續多久。隨著密密麻麻似流星一般的武氣光芒朝著承康寺逼近,他恢複了冷靜,而公西仇這邊已經先發製人。他方才自爆武膽圖騰,傷勢波及肺腑,唐郭本身的實力他又還沒摸透,正麵對壘都沒有太大把握,更何況是敵眾我寡的當下?
再者,他帶來的精銳用以拖延承康寺外的駐兵,但隨著山下增援抵達,原先還稍占上風的局勢頃刻向著對麵倒去。照這個情形,用不了一時半刻就要全軍覆沒。
唐郭連武鎧都未召喚。
抬手便抓住公西仇刺來的長戟:“公西仇,你現在放下,老夫便饒你一命!”
“你在做夢?”可下一瞬,他便遭受巨力衝擊,身形如炮彈般砸進廢墟深坑。
“那真是可惜了。”
平日的唐郭看著威嚴,但麵對公西仇總是一副慈和老父親的模樣,金銀珠寶、香車美人,隻要公西仇願意開口,再多他都舍得出去。外界因此瘋傳公西仇是私生子。
但此時卻露出不加掩飾的殺意。
光是被其氣息盯上也會顫栗。
公西仇受到的影響不大,但確實感覺到不適,這說明老東西的實力比他高一線。他正想哼笑著嘲諷回去,誰知會聽到唐郭輕描淡寫說出一句讓他三觀震碎的真相。
“那老夫隻好再殺你一回了,畢竟——無法被馴服的工具,唯有折戟一途!”
公西仇臉色陡然大變。
原先還算紅潤的麵龐刷得慘白。
他雙目睜圓,仰頭死盯站在高處的唐郭,倘若他沒耳鳴產生幻聽的話……
對方的原話是……怎麼可能!
與此同時,腦中也傳來一陣細細密密宛若針刺的痛,並且愈發鮮明清晰。
一幕幕既熟悉又陌生的嘈雜場景在腦中走馬觀花般一一掠過。公西仇努力想要辨認清楚真假,心神恍惚一瞬,自己就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拉入了黑沉沉的旋渦。
夜幕之上,群星稀疏。
儘管已經入夜,但夏日的燥熱仍源源不斷從地底向上湧動,小小少年往日還要抱怨兩句天氣熱,此時卻毫無興致。因為他正無力趴在一個厚實又熟悉的脊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