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渠山郡,行宮。
身著朝服的官員戰戰兢兢立著,一個個低垂著頭,不敢抬頭與鄭喬直視,宮殿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恐怖肅殺。上方,鄭喬正以右手執著一柄金鑲玉的華貴如意,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左手掌心,來回踱步。他的步伐很輕,但落在每人心間卻似一把重錘……
咚咚咚——
良久,鄭喬終於開口。
他輕蔑哂笑:“聽說今兒又有一方勢力響應黃烈號召,試圖顛覆這張王座,是嗎?”
“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懼。待國主帳下王師殺至,他們必然崩潰。”說這話的是個年輕官員,相貌出眾,但氣質卻透著幾分奸邪,說出來的話也是一股子諂媚味。
此人本是渠山郡的小吏,無甚本事,但架不住他軟飯吃得好,入贅之後哄住了妻子,通過妻子哄得嶽父母給他買了個“官”,總算不是白身。隻是,他旁的本事沒有,唯獨阿諛奉承、溜須拍馬卻是一等一。一次被鄭喬看重,破格提拔成為朝官,原地飛升。
人發達了,腰杆子也直了。
通房丫鬟也敢染指三五個了。
唯獨麵對鄭喬還是一臉諂媚恭敬。
鄭喬聞言譏嘲。
“烏合之眾?嗬,若真是烏合之眾,倒也還好。以利誘之,許以高官厚祿,令其富埒王侯,便可輕易招安歸朝。隻是,他們中間有些人圖謀甚大,且手眼通天,與朝中朝臣也有首尾……這就讓孤有些寢食難安了……孤是哪裡對不住各位朝臣了麼?”
眾人仍舊鴉雀無聲。
這是要命題!他們能說鄭喬對不住他們的地方不可勝記?能嗎?說了就人頭落地!
有人暗中冒起冷汗。
因為他們就是有“首尾”的朝臣。
除了揭竿而起的黃烈,響應這次屠龍局的勢力多為世家豪強。而要命的是——鄭喬上位之後,他對這塊就看得十分嚴苛。各家子弟已有官身的,直接留用為朝官,輕易不肯外放;沒有官身的,封一個虛銜也給弄來放在眼皮底下。換而言之,他們都是人質。
他們中間有些人甚至是家族家長或者名正言順的嫡係繼承人,同族在外舉兵……
黃泥巴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
這些人質還想好過?
自然不好過的。
大牢房間異常緊張,單人間早沒了,後來者隻能擠一擠三四五六人間……惡劣的生存環境以及不知何時落下的屠刀,心理承受能力差一些的人直接原地崩潰……幾日下來便形容憔悴,麵目黎黑,蹲大牢時間最久的幾位更是黃皮寡瘦,看不出原來的人樣。
鄭喬這麼問,意味著又有倒黴蛋要下大牢,眾人同情看向那三四十歲,麵無人色的中年朝官。對方身上的官服昭示其官職不低,但這身衣裳並不能帶給他絲毫安全感。
不出意外——
他也被丟入大牢。
大牢越往裡麵,視線越是漆黑,空氣中泛著說不出的惡臭。犯人一切生理需求都在狹小牢房解決。若有溲溺之器還好,沒有的話,隻能找角落原地紓解。那氣味,嘖。
再加上多人牢房……
時間一長就沒下腳地方了。
生存環境惡劣,犯人時不時還要被提過去嚴刑拷問,或針刺,或鞭打,甚至還有水牢之刑,每次都要脫一層皮。若非鄭喬不允許使用破府極刑,他們早就命喪黃泉了。
中年朝官被一把推了進去。
險些踉蹌跌倒。
黑暗中,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你怎麼也進來了?”
中年朝官仔細分辨才知是同僚。
後者被關已經有兩三月。
期間他一直走動人脈試圖將對方撈出來,卻未奏效,最後連自己也深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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