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麼?
侍中警惕之餘也生出三分好奇。
這名內侍的肚子碩大得驚人,好似懷了身子的足月婦人。彎腰半跪之時,肚子幾乎要抵著地麵。侍中瞧了皺眉,擔心對方要被肚子墜物弄斷了腰。他問:“你懷了?”
莫非這個內侍是個女兒身?
內侍苦笑道:“侍中莫要戲耍奴婢,雖說奴婢挨過刀子,沒了男人的物件,但也沒生出女人的東西,如何能懷?您且靜待一會兒,這玩意兒纏得緊,不太好解開。”
說完,保持著半跪俯身姿勢,吃力地將裡三層外三層的束帶解下。最後一手托著沉重肚子,一手將最後一段束帶甩到一邊。他輕喘,兩手小心翼翼地托著東西落地。
侍中聽到一聲器物落地輕響。
定睛一看,竟是一陶罐。
他疑惑:“這是何物?”
內侍小聲回答:“是宴公屍骨。”
侍中一時沒想起來“宴公”是哪位,畢竟宴安屍骨早被剁碎喂狗一事,滿朝皆知。直到他與內侍對視幾息,在後者盈滿期盼的目光下,侍中腦中萌生一個大膽念頭,猶如電流過體,他猝然睜大了雙眼,指著那隻陶罐,不可置信低語:“是、是宴興寧?”
內侍點點頭:“正是宴公。”
侍中嚇得抬頭環顧左右,急忙將大門關上,門栓栓好,再急匆匆轉回,抓著內侍手臂急忙追問:“興寧屍首不是已經被拿去喂……那些小畜生了嗎?為何會在這裡?”
內侍怯怯解釋道:“奴婢在貓狗房當值,不忍宴公屍骨被如此對待,更不忍他被貓狗房的小畜生分食,與人商量後,推說小畜生嘴巴被養刁,不喜人肉,做主將宴公屍骨丟入火爐焚燒……雖說此舉留不下全屍,但若暴主追究,回頭也能用獸骨代替……”
留一具全屍骨灰,總好過喂了貓狗。
內侍忐忑地看著侍中,吃不準後者是喜還是怒,生怕對方一個暴起將自己斬殺了。他吞咽一口口水,在一腔孤勇鼓舞下繼續道:“宴公待奴婢有恩,若非當年宴公一力堅持,那兩年雪災不知要死多少人。奴婢也沒機會切了根子入宮謀活路了……”
他雖是閹人,但也曉得知恩圖報。
臨時行宮對他們這些閹人看得不嚴,偶然得知侍中被放,他就大著膽子出來了。
侍中喃喃地道:“你們可真大膽!”
在鄭喬眼皮底下保住宴安屍骨。
是他都不敢想的事。
“難道——不怕死嗎?”
宴安刺殺鄭喬,那時候是憤怒最盛的時候,這些內侍乾的事情一旦被鄭喬知道,怕是祖墳裡麵的蛆蟲都要被抓出來豎著劈。
內侍低聲:“賤命一條,死就死了。”
“唉,倒也不必這麼自輕自賤。誰生來不是兩條胳膊兩條腿一顆腦袋?一旦走投無路了,引頸就戮,都是一刀。”侍中雖是世家出身,但西北大陸局勢混亂不堪,所謂世家高門也是說覆滅就覆滅,一來二去,身上也少了那份世家子與生俱來的高傲之氣。
眼前這內侍的風骨氣節也值得敬佩。
內侍聞言,感激涕零,執了一禮:“勞煩侍中,尋一處風水好的安靜地界,讓宴公入土為安,也算是告慰宴公在天之靈。”
“你這個請求,我怕是做不到……”內侍聞言,臉色刷得一下全白了,又聽侍中道,“因為興寧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