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奉看著血肉模糊的使者首級。
儘管表情不多,但胸口劇烈起伏泄露了真實情緒。眾人鴉雀無聲,廳內落針可聞。
原先想勸說理智的謀士也絕望閉上眼。
但凡是個腦子正常的,都能看出這事透著點怪異,以吳賢的脾性,他的野心再怎麼大,再怎麼想背刺以前的盟友,他也不會不給自己留一點兒餘地!斬殺使者乾得太絕!
很難說沒人從中作梗,挑唆康高兩國。
隻是,現在說啥都晚了。
自家派遣的使者被割首斬殺都能息事寧人,這讓一大票在北漠戰場作戰的兵將心裡怎麼想?讓因為開戰而人心浮動的民間輿論怎麼控製?誰敢勸和,誰就要被唾沫淹死!
“大將軍,高國豎子這是欺吾康國無人!”趙奉帳下有脾氣暴躁的直接拍案,“這都囂張到爬咱們頭上屙屎撒尿,咱要是不出兵將他們串一串,國內庶民怎麼想咱玉衡衛?其他六衛四率怎麼想咱們?滿朝文武同僚又怎麼想?反正末將是臊得沒臉出門!”
廳內有個聲音弱弱地辯解一句。
“……這也可能是北漠禍水東引……”
“禍水東引?此前的夜襲可以是第三方禍水東引,挑撥生事,但咱們派了使者去討要說法,真有誤會也該說開了,結果呢?”暴脾氣的武將手指著那顆頭顱,聲音又尖細揚高了好幾度,常年風吹日曬的臉上滿是憤怒,“結果使者人頭被人砍下射了回來!”
管他有沒有誤會,先乾了再說。
高國狼子野心多年,她早就瞧不上。
“可一旦動兵開戰便是腹背受敵!”
北漠戰場局勢還未真正明朗。這時候跟高國明著撕破臉也容易著了小人的道,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倒不如先拖延一陣。待主力兵馬擊敗北漠,沒了後顧之憂再開高國。
同時開戰太吃力了。
她尖銳質問:“腹背受敵?高國如今不是捏著咱們害怕‘腹背受敵’四個字,這才一巴掌扇過來?怎麼著,左臉被人扇腫了,還非得將右臉也湊過去?咱們再派一個使者過去質問為什麼殺上一個使者?再讓兩位使者湊一對?你喜歡你去做,老娘不下賤。”
“話不是這麼說……不能意氣用事……”
那名武將當場坐不住。
“你罵誰意氣用事?”
她的籍貫原先在天海那邊。
她母親生不出兒子,一連誕下四女,第五胎即將誕生之時,她父親田間勞作心梗去世,屍體僵硬才被發現,叔伯請裡正主持,以“無後”的名義將母女五人掃地出門。
天無絕人之路,母親產後尋到一個給大戶人家奶孩子的活兒。那戶人家擔心她不能全身心照顧自家孩子,便不允許她跟幾個女兒見麵。大戶人家內院規矩多,母親為了娘幾個生存應下。五年之後歸家卻隻看到麵黃肌瘦的三女兒和渾身臟兮兮的五女兒……
其他幾個,餓死了,病死了。
女兒曾登門求救,被那戶人家護院驅趕。
母女三人對大戶人家敢怒不敢言,討公道換一頓毒打,最後隻能收拾東西離開,搬去了更混亂貧窮的河尹郡。或許是時來運轉了,母女三人剛安頓下來,沈棠接管河尹。
三女兒入女營換取軍餉養家。
兩年後,隨軍去了隴舞。
她一步步往上爬,靠著殺人時的凶悍勁兒,九死一生勉強混出點樣子。因為童年的噩夢經曆,她對天海的印象極其糟糕,對那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