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尖嘯破開朦朧雲霧。
山林震動,鳥雀亂飛。
腳下地龍翻身,戰馬受驚嘶鳴,武卒匆忙安撫。坐在半山腰樹杈上打坐的沈棠睜開眼,遙望山穀,視線儘頭有煙塵緩緩升起。她緩緩起身,屈指彈去周身籠罩的水霧,恰好親衛此時也匆匆趕來:【主上,敵軍有異動。】
沈棠這個視線能看到下方營寨的動靜。
【嗯,我知道了。】
事發突然,營帳兵馬依舊井然有序。
先鋒兵馬已經點齊。
沈棠從樹杈翩然落下,正好坐在摩托的背上,單手抓緊韁繩:【摩托,我們走!】
摩托聞聽命令,如離弦之箭,化作流光直衝山下,沈棠也化出了全副武鎧——儘管山穀內隻剩殘兵,但殘兵麵對絕境也敢放手一搏,作為對手自然要給予對方最大尊重!
她道:【全部跟上!】
山穀中的康國兵馬僅有原來的三成。
倒不是她不將盟軍殘部放在眼中,而是康國大敗盟軍將士氣推到了新巔峰,這個時候就該趁熱打鐵,征伐盟軍兵力空虛的大後方,儘可能將戰果擴至最大!沈棠便將攻城略地的機會給了其他武將,諸如魏壽、雲策、白素、鮮於堅幾個全都派出去,連新加盟的羅殺也沒有漏掉他的份兒。羅殺是新人,但他實力擺在這裡,帳下自帶的水師又是水戰一把好手,沈棠乾脆就將他獨領一路,又額外撥給他五千兵馬。
末了還給他打了個預防針。
【慎戮初上岸,怕是不太清楚岸上的情況。武將想要快速站穩腳跟,光有實力是遠遠不夠的,更需要足夠的軍功。這五千人,我是從自己這裡調撥出來,借給你的,這一仗打完要還給我。】沈棠見羅殺麵露不解之色,耐心跟他扯明白了,【但你這一仗能俘虜多少人,其中有多少精銳,他們之中多少人能收編……這些利息我就不跟你計較。】
根據康國的製度,將軍手中並無多少實際兵權,打仗所需兵馬都是從各地折衝府調動過來,不會讓一個武將長時間跟某地精銳接觸。不過,為方便武將作戰時調動協同,仍允許他們名下有小規模親兵。這些親兵是聽命於武將本人的,他們俸祿由王庭撥款。
羅殺的實力,必然會是武將中拔尖的。
【末將謝過主上!】羅殺隻是岸上經驗少,不代表他腦子不好使,當即抱拳謝恩。
按照最初計劃,沈棠準備安排白素與羅殺這一路打配合,不過這個提議被婉拒了。
不是白素有意見,而是羅殺有意見。
作為新人,他也知道自己不能跟老人生齟齬,但白素真的不行,光是看到都會生理性排斥。沈棠都懷疑這倆有仇:【為何不行?】
白素也詫異看向羅殺。
她不知道自己何處得罪這位了。
羅殺道:【是因為……武膽圖騰。】
白素是地地道道的西北人士,這輩子就沒看過海,對海中生物也不甚了解,自然不知虎鯨跟供弓背鯨的恩怨,更不知羅殺從少年開始就經常被弓背鯨邀請去暴揍虎鯨……
虎鯨打多了,導致他都產生了慣性。
看到虎鯨就想打,不打就難受。
白素跟他一片戰場沒什麼,要是武膽圖騰一塊兒下了水,羅殺打上頭可能將她也一塊兒揍了,這不是更得罪同僚嗎?與其鑄下大錯,倒不如一開始就不給自己犯錯餘地。
白素:【……】
她還以為那日的不適是因為對方身為十八等大庶長氣勢壓迫,沒想到是因為圖騰。
沈棠:【???】
她帳下有武膽圖騰的武將不少,其中不乏武膽圖騰是敵對,但他們作戰也是該配合配合,似乎沒有將圖騰敵對關係帶到現實的例子。
羅殺膚色極白,浮現一點兒紅暈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窘迫道:【平日打多了。】
海島上的娛樂項目很匱乏。
羅殺比較熱衷的就是蹴鞠了。
他閒著無聊還教會那群弓背鯨好友如何玩蹴鞠,嗯,聽到這裡就該知道蹴鞠中的皮球是誰了。隨機抓一隻虎鯨,皮球不就有了麼?
白素聽得黑臉。
若非她心誌堅定,這會兒真想後退一步。
聽到羅殺心聲的顧池:【……】
他不動聲色往白素那邊挪了一挪,試圖用他這具跟魁梧一詞無關的身板,替白素擋住點兒什麼。沈棠作為通情達理的主公,深知強扭的瓜不甜,乾脆答應了羅殺的請求。
沈棠重新安排各路兵馬作戰路線。
七成主力分了出去,擴大戰果的同時,順帶將陸陸續續抵達的援兵剿滅——與其說這些是援兵,倒不如說他們是被推出來的替死鬼,皆是一群老弱病殘,毫無戰鬥力……
派他們出來,不過是做個麵子。
讓世人知道各國不是不肯派兵馳援,他們派了,還派了不少人,隻是這些援兵不敵康國兵馬。隻要麵子上過得去不被人詬病就行。
剩下三成留守山穀。
儘管隻剩下三成,也遠勝山穀內殘兵。
沈棠一馬……啊不,一騾當先,衝殺陣前,其他先鋒迅速跟上。此地山峰的海拔不算高,山體走向更算不上陡峭,但山體與山體之間距離狹窄,排列緊密,這導致兵馬無法大規模並排前行。這種地勢對沈棠而言極其有利的,她這邊高端戰力可以集中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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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夢顯然也知道問題在哪裡。
所以——
伴隨著虛空一聲威懾性暴戾低吼,前方兩側山體劇烈搖晃,左右兩道陰影緩慢拔地而起,定睛一看,竟然是十數個百餘丈石人從山體鑽出。待它們露出完整身軀,原地陡然露出一大片空地。石人扭動笨重的頭顱,齊齊將“視線”對準了腳下密密麻麻螻蟻。
距離最近的巨人動了一下手臂。
手掌在虛空揮動抓握兩下,發出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