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輕鷂看著他走進一間間屋子,舉著照片詢問;看到每個人都對他搖頭,而他一直沒有什麼表情變化;看到他走到堆滿垃圾的巷子裡,仔細觀察環境和地形,又低頭在手裡的地圖上標記;看到他走進街道辦,拿了一疊資料出來;看到他餓了隨便在路上買幾個包子,大口大口啃完了事。
那天陳浦一直找到夜裡11點多。
最後,李輕鷂躲在牆角黑暗的角落,看著陳浦隨意在路邊找了個馬路牙子坐下。地上那麼臟,還有些垃圾,他好像也不在意。因為他看起來真的很累,表情也木木的。
他坐下後,雙手搭在膝蓋上,盯著前方發了一會兒呆,然後他忽然仰麵躺倒在路旁的綠化帶裡,抬起一隻手,手背擋住眼睛,好半天,都沒動。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吧,他好像又重新給自己充滿了電,一鼓作氣從地上跳起來,朝這片區域外走去。
夜已經很深了,路上一個人一輛車都沒有。他走了一段,突然大喊了一聲:“李謹誠——”
李輕鷂嚇了一跳。
可自然是沒人回應他的。
又走了幾步,他又大喊道:“李謹誠!快回來吧!”語氣還挺凶的。
喊完之後,他的神色卻很平靜,好像什麼也沒乾過,而且看起來既不生氣,也不傷心。他甚至還邊走邊跳,跳得挺高,做了兩個投籃動作,身影漸漸沒入黑暗裡。
李輕鷂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
她已經很久沒哭了,她的淚腺那時候好像已經壞掉了。可在這個夜晚,旁觀完屬於陳浦的最普通不過的一個夜晚,她卻已淚流滿麵。
她好想再跟著他走一段,看看他的樣子,聽他說點什麼話,或者聽他再亂喊幾句哥哥的名字。可她不敢再跟了,前麵路寬燈亮,她又哭了,怕被他發現。
她一直知道他在找哥哥,知道他有情有義、性格固執、無所畏懼。可在今天之前,有關陳浦的一切,都是一個概念,一段描述,是彆人轉述的模樣。
直至今晚,她才知道,那個叫陳浦,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他明明還很年輕,二十五、六歲,他還那麼英俊,人品正直,家裡還有錢,本應是許多女孩夢中情人的模樣,本應過著特彆自在的生活。
可他好像忘記了這一切,也不在意這一切。在無人知曉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酷暑和寒冬,他就像一個生性沉默的遊俠,為了心中的信義,一直默默堅持著。他得不到任何嘉獎,甚至連回應都沒有。可他好像沒有想太多,一直在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那之後許多天,李輕鷂都有些魂不守舍,眼前總是反複浮現陳浦的模樣——他被汗水打濕的黑發,他那雙深邃清亮的眼睛,他跳起投籃的帥氣動作,還有他大口啃包子的傻樣子。每一個細節,都在她的腦子裡,來來回回,描繪得纖毫畢現。
她也開始留意和陳浦有關的一切消息,直接的,間接的,哪怕隻是細枝末節。她去網上搜索他父親和幾個兄弟的照片,從他們的輪廓中,尋找他的影子。她關注他所在分局的所有資料和公開通報,托畢業實習的福,她可以在內部係統裡,同步知曉,陳浦又參與偵破了什麼案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