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浦醒來時,看到的是陌生的病房。周圍還有病人在咳嗽,一個人趴在他的床沿上。
後背傷口隱隱疼痛,他撐著床想要坐起,劇痛立刻傳來。
趴著睡覺那人驚醒,抬頭說:“彆亂動,雖然傷的隻是肩胛骨,醫生說你也得躺兩個星期。”
是周揚新,還穿著那身野戰迷彩服,蓬頭垢麵,掛兩黑眼圈。他馬上扶陳浦重新躺下。
“這是哪裡?”陳浦一開口,沙啞得厲害。
“黔省最近的一所三甲醫院。來,喝口水。”周揚新把一個吸管杯遞到他麵前。
陳浦偏頭避過,盯著他的眼睛:“李輕鷂呢?”
周揚新卻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放下杯子,側著身說:“你手術後睡了一天一夜,我被留下照顧你。在這一天一夜裡,所有人都出動了,黔省的武警部隊也到位了,大家沿著江的兩岸,已經搜索了二十公裡,目前還沒有發現。三個人都沒找到。”
說完之後,周揚新一直沒聽到陳浦的聲音,轉頭望去,陳浦盯著床邊的櫃子,像是要將那老舊的淺藍色櫃子盯出個洞來,眼眶潮濕發紅。
周揚新也聽說了望瀑山頂上發生的事。要換從前,他打死也不信陳浦這麼剛強的男人,會乾出為愛跳崖的事。
不過隊裡另一個更硬的男人夏勇澤說了:“跳崖怎麼了?要是我老婆掉下去,我也跳。”
眾人這才唏噓不語。
對此,丁國強隻點評了四個字:“至情至性。”
此刻,周揚新看著陳浦的樣子,也覺得難受,安慰道:“你彆擔心,也彆瞎想,吉人自有天相。李輕鷂那麼聰明,是吧,全刑警隊智商估計她最高,肯定能活下去。我估摸著現在她正落到哪塊叢林裡,往外走呢。而且咱們救援力量那麼多,肯定很快就能發現她。”
“你說得對。”陳浦對他露出個笑,那笑卻看得周揚新心裡更發悶了。他隻能又把吸管杯遞過去,這回陳浦聽話,喝了一大口。
然後周揚新又去找醫生過來看他,又去打飯,取藥,給他喂藥。陳浦一直很配合,飯菜也全都吃掉了。
等再次輸上液,沒多久陳浦就又睡著了。周揚新累了好幾天,也趕緊趴床邊休息。不過了他定了鬨鐘,眯半個小時就要醒,叫護士來換藥。
等周揚新被懷裡的手機鬨鐘吵醒,趕緊摁掉,一抬頭,卻發現陳浦醒著,眼睛沉亮,不知在想什麼。
周揚新勸道:“說了讓你彆瞎想,多睡多吃,趕緊把傷養好出院,才頂用。”
“我在琢磨一件事。”陳浦的語氣很沉穩,周揚新心中一個激靈,意識到陳老大可能真不是在胡思亂想。
“什麼事?”
“為什麼謝新蕊向思翎,比我們更快找到洛龍他們?巧合?正好撞上?不可能,山區那麼大,我們那麼多人,都沒能撞上。兩個女人的行進速度也不可能有我們快。那就隻有一個可能——謝新蕊擁有某種定位設備,她提前在某個時機,把定位器放在洛龍二人身上。或許是她襲擊小木屋那次,或許更早。”
周揚新愣住。
前晚,大部隊趕到瀑布時,看到的是兩個驚惶的女孩,兩具屍體,還有中槍都讓人按不住的陳浦。之後所有人都投入尋找李輕鷂、搜捕兩名罪犯這件事上。周揚新還真沒細想過其中內情。
“所以呢?”
陳浦用寒霜般的眼眸凝望著他:“能早知道對手定位,就能早掌握地形條件,早做準備。謝新蕊是個能量很強的人,不缺錢,不缺人,更不缺意誌力。從她當晚控製住洛龍開始,就有意識地把他往懸崖邊上拖,我覺得她不會甘願就這麼和洛龍一起命喪江底,那太便宜他了。所以她很可能準備了後手,雖然跳崖冒了極大風險,一旦成功,就能突破警方的包圍圈,逃出生天。”
陳浦沒說出口的是,儘管謝新蕊已經是個惡貫滿盈的連環殺手。可從她乾這一切事的初衷,還有她和向思翎救兩個女孩的舉動,陳浦有種直覺,這種直覺可能不太恰當,但他覺得,謝新蕊的靈魂深處,依然是一個愛,大於恨的人。
所以陳浦會覺得,謝新蕊儘管總是口口聲聲要手刃仇人,但在她的心裡,找到李謹誠這件事,或許比殺人報複,更加重要。
因此,她更加不會草草帶著洛龍冒險跳崖。
謝新蕊還活著的幾率非常大。
儘管如此,陳浦的心依然沉甸甸的。謝新蕊有後手,不代表她一定有餘力對李輕鷂伸出援手。而且不管計劃多周密,稍有不慎,三人就會命喪江水。
周揚新卻聽得眼睛亮了:“你說得對,既然謝新蕊敢跳,說明死不了人。他們三個人很可能都活著。”
陳浦壓下心頭那依舊厚重、不安的情緒,問:“醫生說我要兩個星期出院?你去問問,能不能再快一點。”
周揚新歎了口氣,說:“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