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朝老皇帝,修煉仙法,道行未知。
當朝太子,勾結香神教,底牌未知。
如今,又冒出來一個十二皇子,體內流淌著靈氣,同樣是實力未知。
後麵沒露麵的,還有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一皇子……
難怪在香火神教的口中,淩州就是京城,京城就是淩州。
不過,如果說世上誰最容易接觸到仙法的話,自然就是曹家人,隻是這麼多年來,貌似隻有皇帝老兒有所成就。
但即便他們不止一人接觸到仙法……
也都還是對孫象宗手裡的東西異常渴望。
隻能說,師父大概率是獨樹一幟,與眾不同。
“殿下。”
陳三石做出請的手勢:“快快請進。”
他吩咐趙康等人沏茶。
茶具、茶葉都是最近幾日臨時從集市上買來的。
曹芝沒有急著喝,隻是一手拿著杯子,另一隻手輕輕扇風,嗅了嗅,隨即說道:“如此粗茶,怎能配得上陳大人這般英雄?”
陳三石淡淡道:“確實是粗茶,寒舍也是臨時借用之地,還請殿下不要嫌棄。”
“無妨,我早有準備。”
曹芝說著,輕輕拍手。
“是!”
一聲令下。
立即有人把提前準備好的茶葉、茶具,甚至還有一張珍貴異種楠木製成的茶桌搬進來,又在他們周圍擺上屏風,最後又有兩名美人進來伺候。
“殿下倒是個‘雅’人。”
陳三石看著如此排場,麵無表情地說道:“出門在外,竟然還隨身備著茶具。”
“見笑見笑。”
曹芝解釋道:“本王平日裡愛茶,又實在喝不慣外麵的茶,走到哪裡,就乾脆隨身攜帶了,陳大人快嘗嘗,這茶是初春的第一茬嫩葉,在特定時間特定地點,都是豆蔻少女用粉唇銜下來的,喝起來有股彆樣的清香。”
“……”
陳三石沒有繼續嘮閒話:“不知道殿下大駕光臨,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誒,陳大人誤會!”
曹芝鄭重其事地說道:“本王在此聲明,我隻是特彆敬佩陳大人的才華和英雄氣,故來上門交朋友,絕對沒有彆的任何意思!”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兩本冊子。
“陳大人。”
“這是你從軍以來所有戰役的輿圖行軍記錄,本王都快背下來了,實在是對你佩服得很。”
“殿下是王,末將是臣。”
陳三石回應對方的恭維:“王和臣之間,隻有本分,殿下如此說,是陷臣於不義。”
“生分,還是生分!”
曹芝調侃道:“陳兄,我和我那幾位哥哥不一樣,沒有那麼多規矩,大可不必如此生分,陳大人如果願意的話,你我今日就結拜為異姓兄弟!
他屏退左右,
“我是隆慶五十三年臘月生人,比陳大人還要小上半歲,
“不如以後,就對陳兄以大哥相稱,伱放心,此事就你我二人知曉,不會給大哥帶來任何不好的影響。”
皇十二子。
是隆慶皇帝修道之後,唯一的子嗣,也是最後一名子嗣,年紀比之皇孫曹樊還要小上一些。
“殿下……”
陳三石才張嘴,就又被打斷。
“陳兄莫不是擔心,你我二人結拜之後,小弟將來在朝堂上以此來捆綁陳兄?小弟對天發誓,斷然不會!
“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
十二皇子曹芝,直接跪倒在地,腦袋更是重重叩在石板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一套流程走下來。
陳三石甚至連拒絕,不,是連插話的機會都沒有。
跟皇子、曹家人結拜。
非但不是好事,反而天大的麻煩。
他又如何看不出來,這位殿下是故意為之。
好歹也是曹家皇室,臉皮竟然是厚到這種程度。
好啊。
既然不給拒絕的機會。
那就不拒絕了。
反正你磕你的頭,喊你的大哥,將來有事上不上,就很難說了。
“殿下請起吧。”
陳三石扶都懶得去扶。
“這麼說,大哥同意了?”
曹芝這才起身,仔細地撣去錦衣之上沾染的灰塵:“太好了,我也算是有自己的親人了。”
“親人?”
陳三石故意順著對方的話詢問:“殿下光是兄長,就有……”
“唉!”
曹芝歎息道:“大哥有所不知,皇室之人,何來弟兄?小弟是父皇最小的兒子,自幼便沒有任何野心,隻想做個庸碌無為的閒散王爺,偏偏父皇找人傳授我武藝,一不小心,就成了天才。
“後來又被安排著,經手一些政務。
“然後……就被幾位哥哥盯上了!
“倘若不是還有個錦衣衛指揮使的差事在手上,隻怕性命都難以保全。”
皇室爭端。
個人、家族、皇帝、朝中故舊,錯綜複雜,很多時候個人的想法並不重要,自然會有勢力推著你往前。
但。
陳三石沒心情聽此人半真半假的訴苦。
他問道:“殿下跟我說這些,是有何用意?”
“大哥彆誤會,小弟雖然跟大哥初次見麵,但是一見如故,故此按捺不住,傾訴心中苦楚,同時,也是給大哥提個醒。”
曹芝鄭重道:“過兩日,我四哥、八哥他們肯定會來拉攏大哥,大哥千萬要明哲保身,不要貿然參與進任何一方!”
“哦?”
陳三石說道:“殿下何意?”
“小弟得到消息,此次紫薇山封禪,他們要對太子下手!”
曹芝感慨道:“大哥千萬不要參與其中,否則的話,萬劫不複啊。”
太子……
陳三石心中暗忖。
難怪太子忍不住要動手。
再不動手,其他兄弟就要先下手為強了。
太子監國四十年。
勢力輻射極其廣泛。
整個東境、西境的一半,北境的三分之一,外加上中原地區的一半,也就隻有南方和西南是四、八兩人的勢力範圍,而且近些年還在不斷遭受蠶食。
根據曹芝所言。
此次,四、八聯手,準備最後一搏,以太子推薦培養的“董安”為由頭,再加上虎賁軍近些年的擴張,又羅列了一些其他的罪名,準備先撤去他的監國之職。
隻是……
他們恐怕想不到。
太子不陪他們玩了,要直接來更狠的。
“殿下不該跟末將說這些的。”
陳三石起身道:“末將行伍之人,隻想殺敵,對朝堂爭端,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就好,小弟也是好意提醒。”
曹芝又說了幾句閒話後,才起身告辭。
茶具之類的東西,也有人隨後收走。
“沒野心?”
陳三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隻怕你才是野心最大的。”
……
“殿下!”
出門之後。
一名錦衣衛湊上前來:“您方才在陳三石麵前的姿態,是否有些太低了。”
“低嗎?”
曹芝闊步往前,嘴裡啃著不知名的果子:“要是我這樣對孫象宗,你覺得還低嗎?”
“這……”
錦衣衛張昭回答道:“不低,但他隻是孫象宗的弟子而已。”
“你錯了。”
曹芝往地上吐著果皮,淡然地說道:“他以後會比孫象宗強。”
“殿下對他的評價這麼高?”
張昭意料不到:“就是看起來,他沒那麼容易拉攏啊……”
“廢話。”
曹芝滿臉無所謂。
他在演戲。
對方知道他在演戲。
那又如何?
名義上的關係,這不就有了嗎?
以後能不能是朋友,以後再說。
他在朝中根基弱,連錦衣衛都掌控不住,弱就要有弱的覺悟,低個頭而已,萬一真拉攏到身邊,簡直就賺大發了。
當年父皇上位。
不就是靠著孫象宗他們?
“嗒~”
曹芝把吃了一半的果子,順手丟在路邊。
立馬有一名乞丐從陰暗的巷子中爬來,伸出黑黢黢的手想把半個果子撿走,卻看到一雙精致奢華的靴子出現在手邊。
他緩緩抬起頭,對上一雙帶著古怪笑意的雙眼。
“老爺,你、你還要不?”
乞丐沒敢去拿,而是懇求道:“俺餓得慌。”
“不不不,你不能吃這個。”
曹芝在對方敬畏的注視下,輕輕動動手指:“來人啊,把這個……帶下去,給他買個宅子,再賞他些銀子,以後不要再出來乞討了。”
“誒喲!”
“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乞丐連連磕頭。
就在兩名錦衣衛把人帶走後。
夜風中。
曹芝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低沉嘶啞的質問:“張昭!本王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最看不得人間疾苦,讓你把這一路清理乾淨。”
“殿下,卑職死罪!”
張昭惶恐道:“應該是都清理了的,不知道怎麼漏了一個……”
“下不為例。”
曹芝拂袖而去。
……
“哢哢~”
“嘶!”
陳三石一遍遍按照易容術中記錄的縮骨之法操練,直到能夠在一定程度上通過錯位骨骼來改變形體,才算是大功告成。
【技藝:易容術】
【進度:0/1000】
【效用:……,縮骨改形,真假難辨】
他先是改換麵容,然後施展縮骨。
這下。
不光是臉,就連體型也徹徹底底成了另一個人。
然後便悄然出門,前往山神廟。
紫薇山神廟,不同於其它地方的山神廟,來頭很大,傳聞是紫微帝星的護衛之神,封禪之前,就連皇帝都要來祭拜。
而且廟宇建立在人多眼雜之地,來來往往到處都是行人,也算是另一種程度上的安全保障。
這個節骨眼上,香火神教是最不敢引起更多注意的。
尤其是在太湖府這個地方
陳三石挎著刀進入廟內不多時,就有一名廟祝前來低聲詢問:“閣下就是張大俠?”
“不然呢?!”
陳三石說起話來居高臨下:“讓你們管事兒的出來跟本大俠說話!”
“張大俠,您來早了。”
廟祝說道:“距離約定的日子,還有幾天呢,你要是有什麼話可以先讓小的幫你傳遞。”
“告訴你們的殿下!”
陳三石挑挑眉毛:“本大俠原來是不準備跟你們合作的,畢竟,你們也沒什麼東西是我瞧得上的,不過算你們運氣好。
“吾有一友,近期負傷,需要能夠修複經脈的大藥。
“這是談判的條件!
“後續想要我幫你們,就要看你們有多大的誠意了!”
既然對方把他當香火道的高手,自然也就不能隨隨便便張嘴要東西,得想法子讓對方主動給才行。
“小的記下了。”
廟祝回答道:“三日後,還請大俠再來此處,自會有人和你商議。”
陳三石不屑地冷哼一聲,轉身離去,消失不見。
……
紫薇山。
三千玄甲軍,和抽調出來的三千虎賁軍,聚集於山腳下。
在得到命令後。
就上山清理。
其實,就是打雜。
在幾名提前到來的禮部官員的指揮下,先初步布置好山上的東西。
紫薇山高數百丈,但是修有大大小小十幾條通往山頂的台階,而且山上還有一座行宮,其規模也就僅次於各國京城的皇宮。
據說當初光是修建就耗費數年的時間,財力物力人力更是不必多說。
因此。
就算是紫薇山易手到慶國手中,也沒人舍得去破壞,就連盛人的太廟都沒有拆掉,而是單純封死,然後在旁邊重新建了一座更加恢弘的新廟,來表示“氣量”和強大。
當然,這是官麵上的話。
在陳三石看來。
慶國八成也是想找曹燮留下來的東西,擔心有遺漏之處,所以才留著而已。
這麼多人,找了上百年都沒找到。
他心中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嗡!”
就在陳三石心中嘀咕時,懷中玄珠像是感應到東西般,忽然間震動起來。
“此物與我有緣!”
他不動聲色地來到偏僻無人之地。
這玄珠,還能尋寶不成?
看來,是真有幾分緣分在。
陳三石倒也不至於太激動。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先試試看,真有機會弄到手的話自然是好事。
根據玄珠的感應方位,判斷大概在東南方向。
他借助職位之便趕去。
目的地,赫然是一片深潭。
白天不方便。
陳三石不動聲色地等待到夜間,易容之後,潛入潭水之中,又按照冥冥中的感應朝著深處遊去,也不知遊動有多久,直到他鑽過一個狹隘的小口之後,前方豁然開朗,進入到一個四通八達的地窟。
怪不得百年來無人尋找到此地,實在太過隱蔽。
正常人。
就算想得到下水去找,也不可能在亂七八糟的譚底石堆之中找到正確的洞口,然後再繞過跟迷宮一樣的水下洞窟找到正確入口。
這地方,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
大概率是隻有曆任的皇帝能得到線索。
所以一有機會,隆慶皇帝才會如此迫切地收複紫薇山,就是不知道,這裡麵都有些啥東西。
“嗡!”
玄珠的感應還在繼續。
陳三石腰間的禾苗刀出鞘,謹慎地往前靠近。
在螞蟻洞穴般的地庫裡,又走出大約半個時辰後,才終於看到前方出現一道石門。
他撿起幾塊石頭朝著石門砸去,確認沒有器械機關,然後又用觀氣術反複觀察,最後才提著刀小心翼翼地靠近。
打不開!
這扇石門明明隻有一人多高,看起來也不沉重,但就是無論如何也打不開,想必是有什麼特殊的機關或者禁製。
他重新退回百餘步外,重新搬起一塊巨石,而且拋出去的時候配合氣血和勁力,直接朝著石門砸去,休說是師門,正常情況下來說鐵門都要變形。
“轟隆隆——”
這次。
在觀氣術的觀測下,明顯看到石門之上升起一道薄薄的紅光。
“仙法!”
陳三石更加確認,自己找對地方。
他不再猶豫,直接施展劍氣術。
“轟!”
可結果是一樣的。
陳三石不管用出什麼樣的手段,最後都會被紅光擋下,石門紋絲不動,想要用蠻力打開,難如登天。
看來。
僅憑他自己一人,是不太可能搞得定了。
和尋仙樓商議?
不。
比起尋仙樓。
陳三石更加願意相信師兄。
劍氣術,尋仙樓,本就是師父兩人在後麵背書,自己才有資格和凝香等人交易,如果不是孫象宗弟子的名號,隻怕是沒人理睬他。
先前。
很多事情沒有分享。
正如師兄的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不是不能,而是沒必要。
除非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
如此想著。
陳三石原路返回,連夜來到房青雲的住處,把尋仙樓太監提供的情報和自己的發現,大概講了一遍。
“嗯……”
房青雲已然睡下,隻穿著內襯,本就虛弱的臉色在燭光下更加顯得發白。
“是因為笛子嗎?”
陳三石注意到,自從虎牢關結束後,師兄就開始抱病療養。
“不。”
房青雲輕輕搖頭:“笛子會損耗我的精血,但是傷病已久,與此無關,師弟你繼續說。”
“……”
陳三石講道:“……,大概就是這樣。”
“果然。”
房青雲並沒有感覺到意外:“三十年前,陛下就要求師父攻打三州,但那時候才經曆過數年大戰,師父不想窮兵黷武,就以閉關為借口躲起來了。
“他如此急切,我們猜到紫薇山上可能是有什麼東西。
“想不到,師弟竟是在機緣巧合下找到。
“根據你的描述,那裡應該是有禁製,需要用特殊的法門才能打開,門開之後,裡麵也可能還有危險,可惜……師兄實在是幫不到你。
“師父也不在……
“師弟如果真的想要裡麵的東西,可以試著跟尋仙樓的人合作,但是切記切記,放在平日裡他們還算可靠,可一旦跟仙跡扯上關係,就會變得癲狂,他們自己人都有可能自相殘殺,更彆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