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專業排憂解難怪盜團
如月峰水神情凝重地注視著畫布,伸出手,撫觸上這道突兀多出來的黑色痕跡,想要看看墨跡是否已經乾涸。
他的宅子不小,上山下山也較為耗費時間,自己沒車子的喜多川佑介出入這裡殊為不易,所以如月峰水沒事的時候,一般是會多花費十幾分鐘,將他一路送到山腳下的馬路邊的。
他追求清淨,家中除了他自己,隻有負責掃灑的管家仆人會偶爾進出,所以這麽長的時間跨度,不好說究竟是誰乾的。
而這個犯人的所作所為,不論是對這幅作品的毀壞,還是隱含的譏嘲,都讓如月峰水有些隱怒。
觸摸到觸感特殊的黑色顏料,如月峰水愣了愣,遲疑地收回手,又撫摸了兩次作為確認。
抬起手,看著自己的指印在墨水上印下的一個個亮點,如月峰水不禁有些難以置信。
長期親力親為,參與過許多自己作品的印刷設計工作的他,也是了解過這種工藝的,這是會隨著溫度變化而逐步失去顯色的溫變墨水,從手感來說,可能還是速乾型的。
「這到底是……」情緒被打斷的如月峰水困惑不已。
是因為對他或者他的弟子有所不滿而來搞破壞他倒是還算能猜測到對方的想法,但是莫名其妙跑進他的畫室裡,把他弟子的練習作搞成個刮刮樂,意義何在呢……
想不明白歸想不明白,如月峰水還是很快在畫布上摩擦了幾下,從上到下將那道痕跡擦拭了一遍,顯露出下方繪畫的原貌。
一個令他意想不到的標誌,出現在了畫布正中央的位置上,鮮紅的色彩與整幅淡彩的富士山格格不入。
這不是那個,新聞上的……
如月峰水沉思著,努力想要回憶起這個符號代表的東西,搞明白闖入者試圖傳遞的信息時,電話鈴的聲音突然響起,打破了畫室的寧靜氛圍。
由於追求清靜,如月峰水很少告訴彆人自己的家庭電話,都是讓他們撥打手機的,家裡的電話主要用於接通來自門禁的來電用的。
如月峰水皺起眉頭,慢吞吞地走出畫室,找到最近的電話座機接聽起來。
「您好,這裡是如月宅。」看了一會兒毫無顯示的來電訊息,他遲疑地衝著電話那頭自我稱呼。
想到剛才畫布上看見的東西,他對電話那邊的人產生了一些隱約的預感。
「您好,如月先生。」電話那頭的聲音柔和輕緩,似乎經過專門的聲音處理,聽不出性彆,「我等聽聞,您近日有些小小的煩憂之事,生活不舒心。區區不才,十分敬仰老先生在繪畫一途的苦心孤詣,遂想要為您分憂解難,聊表心意。」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在調侃如月峰水,說話的人文縐縐地夾雜起一些古調說著這些十分書麵化的表達,仿佛自己也是什麽書畫家或者詩人,在彬彬有禮地與同行進行交流似的。
可是他古怪的用詞和腔調卻隻是聽得真懂行的如月峰水啞然失笑。
這很明顯是一個不太了解日本文學,但努力嘗試說文雅的內容,用詞生澀拗口,像是用其他語言直接轉譯過來的似的。
有文化,但沒文化,害得如月峰水笑了一下。
「佑介他畫上的東西,是你們留下來的?」情緒經過這麽一打岔,如月峰水的表情和緩了一些,「哪怕是練習之作,也不應該戲耍一樣毀壞彆人的畫作。私自闖入我家也非常不合適。」
被對麵逗笑了的如月峰水放鬆了下來,開始默認電話對麵的是某個過分調皮搗蛋的年輕人,在與他說笑。
不管表達如何,這些在新聞上以怪盜團自居的家夥們沒有像對其他目標那樣,直接居高臨下地給出他們的「判詞」,這讓如月峰水先前繃緊的心弦鬆了下來。
不論他們有什麽用的目的,還有對話的空間,就是好事。
如月峰水自認自己不是惡人,但他也知道,自己因為藝術追求和人生信念而心生惡念,也是事實存在的事情。
雖然他們這裡沒有什麽修文先修心的概念,但如此的想法也是違背公序良俗的事情,更不符合大眾對淡泊名利的藝術家們的期待,如月峰水很有自知之明。
「這可不是毀壞畫作,老先生。」電話那頭的人發出了一聲輕笑,「您不覺得,加上那筆痕跡,這幅作品才稱得上完整嗎?這是為了完善藝術本身。」
「狡辯。」如月峰水歎了口氣,直言不諱地問道,「好了,你們究竟想要做什麽?我聽說過你們的名頭,心之怪盜團,像其他怪盜偷走藝術品那樣,偷走罪人的欲望……我也成為了你們的目標嗎?」
如月峰水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撫摸起自己放在口袋當中的瓷杯,說話的語氣非常平靜。
他不覺得自己成為了怪盜團的目標這件事有什麽稀奇或者冒犯的地方,應該說,任何人的人生都是經不起仔仔細細的審視的,而為了藝術的機製理念犧牲了太多東西的他,其中的一些早已觸犯了許多道德的底線。
比如,為了賺取足夠的金錢為自己購買這棟宅邸,為了得到更加安心舒適的生活環境,他收了許多名門大戶的兒女作為弟子,讓他們掛上了如月峰水弟子出身的名頭來鍍金。
那些人將這些與他關係不大的年輕人視作與他建立長期溝通渠道的中轉站,與他談論畫作的買賣收藏,發生過不止一次對他的剽竊甚至是畫作偷盜,然而接受了他們資助的如月峰水隻能忍氣吞聲地默認這樣的事情發展……
如月峰水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麽潔白無瑕的清高畫家,他為自己的執著買單,而付出的這些代價,又會一再加深他的執著,他的人生,早已在他決意邁上這條單軌的時候,與這一切深深綁定。
但他也不認為,自己是無可救藥的惡徒,比起他自己,那些他的弟子,向他施壓的收藏家們,討要內幕消息的藝術評價者,富商顯貴……
這個世界,比他瘋的人太多了。
「是……也不是。」電話那頭的人用一個稍顯油滑的轉音,說出了一段驚天之語,「所以我想說的是,您的煩惱,吾等可以為你代勞。無需心生殺意,老先生,那棟樓,會成為很多人的泰坦尼克,在起航的當天,就要沉痛地落幕了。比起這個,您不如向怪盜團正式下一個委托,我們來幫您解決一些真正的困擾,如何?」
這回,如月峰水攥緊了手裡的聽筒,結結實實地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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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利用西多摩市雙子塔的機房,對外發送與組織有關的情報?」安室透用一種匪夷所思的口吻,難以置信地反問,「為什麽,莫非是與公司有什麽深仇大恨,想要直接將老板置於死地?」
「誰知道為什麽。」琴酒的聲音很不耐煩,「這是你應該搞清楚的東西。」
組織的情報,尤其是以電子信息形式存在的情報,不是隨便誰都能任意拿走使用的。
早在暗夜男爵病毒出現的時候,組織就已經有了反向定位信息泄露地點,進行反製的技術實力,在各類信息當中植入反追蹤的程序隻是舉手之勞。
任何真正了解組織,真正了解自己在麵對什麽東西的人,都不可能這麽隨意輕忽地處理他們的訊息。
然而這個家夥偏偏就是這麽乾了,大大咧咧甚至都沒試圖隱藏自己的方位,幾乎是在用喇叭衝著所有人喊,自己不想活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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