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慶塵也想過,會不會有其他人手臂上也出現倒計時?
正是因為有這個猜測,他才會那麼小心謹慎的坐地鐵去很遠的地方驗證一些事情,以免日後被人尋線索找到。
但是後來一係列變故接踵而至,讓慶塵幾乎遺忘了這個猜測。
現在看來,他的猜測最終成了現實。
從地球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人一定不少,光這監獄都有兩個,就更不用提監獄以外的世界了。
穿越者有多少人?幾百?幾千?
他們又是因為什麼穿越?
慶塵無法確定。
“這次來的新人有點意思啊,怕不是個傻子吧,”有人看著崩潰的那個少年嬉笑道:“我聽說他是因為偷稅漏稅判了7年進來的?昨天被押進來的時候沒哭,到現在才哭。”
“這年頭敢惹稅務征收機構的人,不是傻子是什麼……”
慶塵朝聲音來源處看去,正是一名裝載了機械雙腿的青年男子,對方見他看去,便挑起嘴角笑道:“喂,新來的,你做好準備了嗎?”
周圍人群頓時哄笑起來,似乎都等著看好戲了。
這個地方,明明如此科幻與先進,可是人類那惡的一麵好像並沒有什麼改變。
慶塵皺眉,卻沒有理會,他重新看向那個被無人機圍起來的少年。
恐怕隻有他知道,對方昨天沒哭、今天才哭的原因是:對方今天和自己一樣,剛剛從地球那個“溫室”穿越過來,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這不是猜測,而是他見過對方。
慶塵今年17歲,在洛城外國語學校上高二。
而這位崩潰的少年則是高一年級的。
兩人並沒有過任何交集,隻是慶塵過目不忘,隻要看見過的就很難忘記。
這倒是讓慶塵有些詫異,難道穿越前所在位置相近,穿越後的位置也會距離很近嗎?
他沒法確定。
不過慶塵倒是發現了一件事情:這裡的人全都在說普通話,竟是沒有一個說方言的。
此時此刻,機器警衛正沿著樓梯衝上去,每次踏步都能跨越五階樓梯,並伴隨著獨特的液壓傳動聲響。
那名少年,已經哭的不成人樣了。
這座監獄堡壘裡有一半人都裝載了機械肢體,在這種鋼鐵猛獸環伺的地方遇到地球人,頗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一般人在陌生的地方遇到“同鄉”,都會升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可慶塵並沒有這種感覺,他看著那個已經瀕臨崩潰的少年便意識到,“同鄉”並不一定能幫到你,反而可能成為一種拖累。
不是所有人在麵對這初來乍到的機械文明,還能保持冷靜。
他現在要做的是先撐過這初來乍到的兩天,然後回到地球去了解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慶塵低調的默默觀望著,不知道為什麼,他此時此刻的心情反而更鎮定了一些。
直到這時,所有囚犯都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環顧監獄堡壘,剛剛從監區外閘門衝來的9名機器人,留下了3名在樓下的廣場戒嚴,其餘的則上樓將那名恐慌的少年帶走。
樓下廣場很寬闊,感覺有一個足球場大小。
開放式的廣場又分成好幾個區域:餐廳、健身器材娛樂區域、閱讀區、影音區等等……
這些區域之間並沒有什麼隔斷,像是一個大型的自由活動場所,而這廣場邊緣,則分布著8個大型鋼鐵閘門。
那些閘門之大,怕是可以允許裝甲車直接通過。
忽然間慶塵愣住了,他看到已經有三個人不知何時出現在樓下廣場的餐桌旁了。
一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坐著,另外兩名年輕人笑眯眯的守在他身旁,然後饒有興致的抬頭打量著樓上的囚犯們。
中年男人麵前放著一張象棋盤,棋盤上則是擺好了一副殘局。
最令人驚異的是,那餐桌上的棋盤旁,竟然還臥著一隻揣著爪子打盹的貓,灰色,耳朵上有兩叢尖尖的毛,看起來有點像猞猁,但又不是。
緬因貓。
監獄裡還能養貓?!
慶塵有些驚愕,他剛才的目光被“同鄉”吸引,以至於他都沒看到這三人一貓是什麼時候來到廣場的。
此時,隻見那中年男人專心致誌的盯著棋盤,仿佛樓上發生的事情與他毫無關係一樣。
而且,最令慶塵詫異的是,就連廣場上的那些機器人都當這三人一貓不存在似的。
樓上的嚴肅緊張,與樓下的輕鬆從容,像是兩個不同世界般的鮮明對比。
這三人中,兩個年輕人穿著正常的藍白相間囚服,而中年男人卻是穿了一身白色練功服。
在這灰暗壓抑的環境裡,那抹白色出塵極了。
慶塵暗自思忖,難道這是監獄長?
不對,雖然對方穿著異於其他囚犯的練功服,可那練功服胸口還繡著小小的黑色服刑編號。
這中年男人也是監獄的一名服刑人員,隻不過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中年男人身旁的一名年輕人竟突然轉頭,笑意盈盈的回看著他了一眼。
慶塵立刻收回了。
待到那名崩潰的地球少年被帶走後,監獄堡壘裡再次響起了廣播:“按隊列依次前往餐廳就餐。”
話音剛落,慶塵便看到所有囚犯向右轉,然後排著長長的隊形,沿著樓梯往廣場前進。
直到這時候慶塵才有機會統計所有囚犯人數:包括他,3102名。
這監獄堡壘總共七層,每層囚犯組成一支隊伍,由隊伍最前方的囚犯帶領著,井然有序的依次前往餐廳。
在此期間沒人插隊,也沒人脫離隊伍,慶塵感覺這裡所有人都像是在按照既定好的程序運轉一樣,一切都被人“約束”好了。
這種秩序,直到每個人從機器人窗口打完飯菜才結束。
似乎打完飯菜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慶塵他們住在第五層,所以輪到他們打飯的時候,前麵第一層的人已經結束用餐了,隻見兩名身材魁梧的囚犯拉扯著一個年輕人,直接往距離餐廳最近的一樓囚室走去,還有不少人跟在旁邊起哄。
還有人交代著:“趕緊把他拉進囚室,不要在廣場上弄傷他,小心機器獄警插手。”
拉扯著年輕人的囚犯漫不經心的回應道:“放心,我不是楊傑那種蠢貨。”
與此同時,那年輕人奮力掙紮著、嘶吼著:“放開我!”
可是就在他快要被拉進囚室的時候,年輕人的聲音已經轉為哀求:“求求你們饒了我吧!”
然而不管他怎麼說,都沒有人理會他的請求,反而招來了更嘈雜的嘲笑聲。
突然間,他前方安裝著機械眼睛的老頭轉身笑道:“彆東張西望了,待會兒就輪到你了。”
慶塵平靜的看了他一眼,老頭忽然感覺對麵這少年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同,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感覺內心裡突然一緊。
在窗口打完飯,隊形就散亂了。
慶塵發現身邊三個人若有若無的朝自己靠近過來,像是要直接控製他!
他頓時加快了步伐,而對方也同樣加快了步伐,將他緊緊圍在當中!
下一刻,這監獄堡壘裡的畫麵宛如在慶塵腦海中細細過了一遍似的。
穹頂上18台鋼鐵野獸般的機槍安靜待命,猶如沉睡的猛虎。
72台無人機懸掛在灰色合金天花板的卡槽裡,猶如沉眠的黃蜂。
210台監控緩緩轉動角度,廣場內3台機器人持槍佇立。
囚犯們一個接一個從窗口領取著飯菜,有人抱怨著今天又是難吃的合成肉。
水池旁邊有人在洗刷餐盤,還有人替彆人洗刷餐盤。
廣場上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就餐結束,開始變的熱鬨起來,大家來往穿梭著,有的去了健身區,有的則圍觀者新人儀式。
但是,所有人都下意識避開了那位盯著棋盤的中年男人。
男人依舊認真的看著棋盤,周圍五米都無人靠近,就像是海平麵上鎮靜且堅硬的礁石,所有洶湧海水與船隻都必須退讓。
慶塵忽然間端著餐盤,加速從三人包圍圈裡穿過,朝中年男人方向走去。
看著他前進的方向,很多人都忽然意識到這個新來的想要乾嘛。
漸漸的,越來越多人把目光轉向他,並竊竊私語,一個個囚犯臉上的表情,都仿佛等著看他笑話。
發現中年男人異常的監獄新人很多,想要依靠對方擺脫困境的監獄新人也很多,慶塵從來都不是唯一一個。
但事實上所有人都失敗了。
隻是,慶塵對那些戲謔聲充耳不聞,繼續旁若無人的手端餐盤,穿過人群。
還沒等他靠近,便被中年人身邊的年輕人攔下了,對方笑著說道:“新來的,我知道你打的什麼算盤,但我們不會幫你。”
對方猜中了慶塵的想法,而慶塵則將目光投向年輕人身後。
中年人對身旁發生的這一切都充耳不聞,好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
他認真的看著中年男人說道:“前兵進一,這殘局我能解。”
中年男人直到這時才抬起頭來,然後廣場上便突然安靜了,貓也睜開了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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