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猛將兄

歡呼聲中,蔣慶之策馬上前。

錢鈞行禮,「見過長威伯。」

蔣慶之頷首,見夏言無恙,微笑道:「夏公這是老夫聊發少年狂?」

夏言看了錢鈞一眼,「有人畏敵如虎,我夏言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肯與此等人為伍。」

「總兵,可要追擊?」有人想撿便宜。

錢鈞不說話,此刻他說什麽都是自取其辱。

——敵軍來襲,你坐擁優勢兵力卻不敢出擊。等長威伯擊敗敵軍後,你卻率軍追殺……

就像是兩個男子同時喜歡一個美人兒,蔣慶之勇敢上去追求,而且得手了,瞻前顧後的那個男子見狀,便想橫刀奪愛……

他錢鈞丟不起這個人。

夏言看了蔣慶之一眼,這裡有數千官兵,要不,咱們追殺一波?

老頭兒有些上頭了,若是手下有數百騎,他就敢帶著他們去追殺敵軍。

蔣慶之搖頭,「敵軍在左近有伏兵,若非如此,此戰我不會用這等戰法,而是磨,用最小的傷亡擊敗他們。

我軍遠來,將士疲憊,此戰是靠著勇氣激發士氣。可也到了強弩之末的境地。」

他看著那些將領,說道:「為將者,當審時度勢,攻如雷霆,收如退潮。沙場征戰最忌諱的便是貪婪,以及優柔寡斷。

貪婪會讓人失去理智,導致全軍覆沒。但凡猶豫不決,便會招致敗績……」

徐渭在後麵笑道:「伯爺這是習慣了授課,把這裡當做是自家書房了。可這些人豈會聽?」

孫重樓用胳膊肘捅捅他,「老徐,你看。」

「看什麽?」徐渭大大咧咧看去,隻見那些將領身體朝著蔣慶之這邊前俯,聚精會神的看著他。

就仿佛是一群學生在聽先生授課。

專注的忘卻了一切。

一個護衛嘀咕,「這是伯爺傳家的本領,怎地能教給這些外人?」

孫重樓得意的道:「在蘇州府時常有人嘲笑少爺是贅婿之子和病癆鬼,我便和他們打架。他們打不過我,便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我說五百年才出一個少爺這等大才,那些人說我吹噓。我就說……」

孫重樓雙手叉腰,看著得意洋洋,「我指著他們說,有本事就十三歲中個秀才我看看。」

徐渭輕聲道:「十三歲的秀才,不稀奇。但年未弱冠,卻能領軍征戰沙場,並屢戰屢勝,這可不是誰都能做到的。我徐渭……」

徐渭仔細想了想,若是謀劃戰局,他覺得自己絕不差。但若是臨陣指揮,他就抓瞎了。

這位伯爺,越發令徐渭看不透了。

蔣慶之授課完畢,那些將領下意識的拱手,「多謝伯爺。」

蔣慶之莞爾,壓根不在意。

錢鈞一怔,江策眼中妒火更重,低聲道:「總兵,這蔣慶之是在拉攏諸將啊!」

「想先聲奪人嗎?」錢鈞冷笑,「外人終究要走,這裡還是我做主!」

縣官不如現管。

蔣慶之終究是要走的,等他走了,他錢鈞難道不會秋後算帳?

「是。」

蔣慶之策馬掉頭。

他聽到了慘嚎聲。

那個總旗跪在地上,懷裡抱著一個軍士。

慘嚎的軍士胸口上插著一支箭矢,總旗沒拔,隻是低聲問:「可還有未了之願嗎?」

軍士看著他,落淚道:「總旗,疼。」

總旗苦笑。

軍士說道:「總旗,給兄弟一刀,殺了我吧!」

能讓一個男人求死,可見那疼痛劇烈難忍。

而胸口中箭,在這個不能手術的時代,就是神醫來了也留不住人。

總旗起身拔刀。

「你要作甚?」徐渭怒喝。

刀光閃過。

精準掠過軍士的頸部動脈。

獻血飈射出來。

軍士閉上眼,嘴角含笑,「多謝……哎!」

總旗單膝跪下。微微垂首。

「兄弟,一路走好!」

剩下的幾個軍士跪下。

「兄弟,一路走好!」

徐渭一怔,見蔣慶之走了過去。

「見過伯爺。」

總旗回身跪下。

「你不錯,叫什麽名字?」蔣慶之今日見總旗指揮得當,幾個決斷的時機恰到好處,心中難免動了愛才之心。

總旗抬頭,堅毅的臉上多了些黯然,「小人馬芳。」

身後有將領說道:「長威伯,此人乃是俺答的逃奴。」

馬芳低頭,苦笑著。

因為這個逃奴的身份,他在大同府不受待見,乾脆就借著調動的機會申請來宣府。

本想換個環境,興許能好些。誰曾想宣府這邊也看不起他的逃奴身份。

這位伯爺據聞是天子近臣,想來更看不上我吧!

「今日之戰,你覺著如何?」蔣慶之不置可否的問道。

馬芳低聲道:「卑賤之人,不敢勞動伯爺動問。今日之戰,敵將輕敵了……」

身後幾個將領都在笑。

「哪是什麽輕敵,分明是不敵!」

「一個總旗懂什麽!」

馬芳心中歎息,笑的愈發苦澀了。

突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接著他聽到蔣慶之說道:

「此人,我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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