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可以衝破它!沒有任何人可以在幻境中找回自己的意識!”林瀟幾乎是在咆哮。
“那我倒是不介意當那個第一人。”白泱衝林瀟誇張地眨眨眼。
汗流浹背了吧,小老弟。
白泱坐起身,她現在精神還有些恍惚,眼前一片模糊,視線聚焦了半天才看清東西。
林瀟動了動唇,白泱知道她要說什麼,搶先開口:“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怎麼找回意識的?”
林瀟緊盯著她,算是默認。
“我從第一次在廟裡被你抓走時,就猜到了你使人進入幻境的技能。”白泱不疾不徐地說,“我料到會被你拉入幻境,所以在進入幻境前,我特意帶了一樣刺激我原生記憶的東西,為確保,我還特意詢問了係統呢。”
林瀟不可置信,“可我明明在你身上什麼也沒發現。”
“我當然不會讓你輕易發現呐。”白泱理所當然道,“你確實做的天衣無縫,隻是你忘了,我是被送入這個副本的玩家。”
林瀟蹙起眉。
“知道自己所處的是一個副本,也知道係統和玩家,你確實和普通的npc不一樣。但即便如此,你終究不是玩家本身,隻是相當於潛伏於其中一個副本的bug,所以你不能去揣摩係統的用意,更不會知道係統的機製和規則。”
“玩家的所有道具都可以存放進係統背包,你之所以沒有檢測到,是因為那個背包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白泱講述著原因,“但它僅僅隻是不存在於這個時空,相當於另一個平行時空的東西。就像是一麵鏡子,而玩家剛好可以透過那麵鏡子,拿到屬於鏡內的東西。”
“你自然不知道啊。”說著,白泱幸災樂禍地笑了笑。
林瀟不解道:“可你怎麼會知道我的技能!我當時明明沒有……”
“不。”白泱否認,“你從很早就展示過你的技能,隻是你自己沒有發覺而已。”
林瀟神色有些動容,正以一種新奇的目光打量著白泱。
烏黑的瞳孔深處倒映著白泱的影子,似乎想要竭力透過這人的外表,看看內部究竟是什麼。
白泱對林瀟的目光視若無睹,繼續說:“我原先猜測你的技能可能是控製或引魂之類的,但後來想想不對。即便這個副本至今沒有一個人通關,但也隻是一個c級副本,npc同時擁有兩個高等技能,不大可能。而從你將村民的靈魂引入紙人體內和那些村民十分聽你的話可以看出,大概包含了控製和引魂兩個技能,那麼一切就說不通了。”
“那麼唯一能詮釋這一切的,就隻有一種了,你的技能不是控製和引魂,而是致幻。”
“胡言亂語!”林瀟臉色一變,立馬反駁,“控製和引魂跟致幻有什麼關係?”
白泱眨巴著眼,“怎麼會沒關係?”
“就從這裡的紙人村民說起吧。引魂可以將靈魂引入紙人體內,這是一個被動的過程。”白泱緩緩道,“那如果讓靈魂自願呢?”
“我相信致幻可以很好地達到這個效果。你可以將那些靈魂的意識投放入一個場景,就像對待我一樣,讓他們經曆著你所製造的幻境,失去原本的意識,這樣就可以更好地便於你掌控他們,不是嗎?”
“還有一處地方是我剛開始潛回村時注意的,飼養場裡一隻牲畜也沒有。我原先以為是係統的設定,畢竟這裡的所有村民都是紙人。但後來聯係起來,又沒那麼簡單,再結合我先前的推斷,這裡之所以沒有牲畜的原因,是因為村莊本來就沒有一個活物。”
聽著白泱的話,林瀟下意識後退一步。
“你控製了村民,卻沒有控製其餘東西的需要,因為沒這個必要,村民們是死人,不需要進食,這樣做反而浪費精力,這就是你的破綻。”
白泱衝林瀟真摯地說:“所以從一開始,你就暴露了。”
“你早就知道了。”林瀟不可置信地望著白泱,“可這完全是你毫無邏輯的猜測,你怎麼敢……”
一切隻是推斷,萬一不是由她想的那樣,不就是白白送命,她難道不怕死嗎?
“有什麼不敢的?”白泱撇了撇嘴,“橫豎都是死,我也隻能賭呐。”
在幻境裡,白泱在被押送的路上,就已經想起來了。
得虧她設置了個時限,讓係統將係統背包的東西取出來,現實時間與幻境時間相差還蠻大。
白泱說的是十秒後,在幻境裡卻是等到了入棺儀式的路上。
所以一路上,僅僅十歲的林瀟才會表現得異常平靜。
“好吧,你猜的沒錯。”林瀟乾脆攤牌了,“我的確對他們使用了致幻。”
白泱抬眼,藍色的眼眸似乎波動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平靜,“你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死了。”
“沒錯。”林瀟淡淡地回答白泱,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死人。
同白泱在幻境中經曆的那樣,林瀟在十歲就已經入棺死了。
“我甚至都分不清我到底是誰。”林瀟扯了扯嘴角,“我是她,卻又不是她,是她們的怨念集結在一起造就了我。”
“所以準確點來說,我代表不僅僅是我自己,而是所有人,這也是為什麼我告訴你我算不上npc的原因。”
暴雨還在狂下,無數的細雨如同銀針般擊打在水麵。
白泱道:“所以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
林瀟不置可否,掃了眼被洪水淹沒的村莊後說:“差不多,不過也是這個副本的要求,現在好,全被你毀了。”
白泱訕訕笑著,忽視林瀟眼底閃出的殺意。
狂風怒號,白泱的嫁衣被吹得狂飛,林瀟看著她,臉上的情緒晦澀不明,“我在這個副本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玩家,你的確猜得很對,隻是忽略了一點。”
白泱疑惑,“什麼意思?”
“這些紙人的確是被我複活的村民,但不全是。”
林瀟說完,地麵上突然印出了一道人影,接著,寺廟裡傳出一陣沉悶的腳步聲。
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背影逐漸拉長,那人單手杵著拐杖,臉上同那些紙人村民一樣。
但白泱一秒就認出他來——村長。
他雖然和寺廟外的紙人一模一樣,但人特有的那種氣場不會改變,再加上那人杵著拐杖。
寺廟外原本紋絲不動的紙人像是受到了什麼感應,他們原本背對著門口,腦袋驀地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扭轉。
無數的紙人正麵對上白泱,就這樣維持著脖子扭轉的動作。
白泱注意力卻不在盯著她的紙人村民上,隱沒在黑暗的身形在眼前明晰,在接近門口時,村長停了步子。
林瀟笑著,聲音卻是毫無溫度。
“村長,你想起來了嗎?”
一瞬間,腦海裡的畫麵浮現在眼前。
在合上棺材的那一刻,林瀟密布血絲的眼,直直瞪著他。
林瀟的眼,很黑,仿佛一個無間地獄要把他吸進去。
然後是一片火海,無數的鬼影倒映在牆麵,漸漸拉長、扭曲。
帶著女人的嘶吼、哭泣、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