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礙。
為椿象抵擋下了致命的一擊,他腰間的玉佩上也因此出現了一絲裂痕,防禦性質的法寶本就少見,就這麼受損傷,他也有些心痛。
但現在顯然不是計較這點得失的時候。
剛剛那道聲音並沒有遮掩,同樣傳到了妖王的耳中。
聽著那飽含怒意的聲音,他也覺察到自己之前的那篇祭文的內容有些欠缺考慮。
雖然當下跟這大唐神祇的這場爭鬥難以避免,但他還是想解釋一下,既是給眼前的這位神祇聽,但更重要的目的是讓背後的那位大神聽明白自己的想法
畢竟自己的目的隻是為了給手下的慘死的小妖們尋一個公平,而不是把自己都搭進去。
彆到時候打敗了天上這新來的神祇,又惹出了這西域之地的最大BOSS。
到時候被一指頭碾死,又有誰能幫他主持正義?
除了幾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妖族,恐怕他那妖王洞府裡的群妖會直接樹倒猢猻散,若是大唐肯接收估計用不了一天就得舉家搬遷過去,至於西突厥...去給西突厥當消耗品還不如自己自立山頭來的暢快。
雖然實力不夠遲早被滅。
看著天空中的那道身影,妖王所化的男子開口問道:“不知,這位這麼稱呼...”
然而,還沒等他的話說完,便看到天空中的那尊神祇掏出一枚印璽,隔空向他拋來。
那枚印璽,下半部分四麵刻印著幽冥地府的浮雕,注意久了上麵的每一塊浮雕都好像變成了活的一般,其中的陰神跟惡詭紛紛看向你,恍惚間被陰神的審問拷打的對象似乎變成了你,而與此同時又有一個惡詭趴在你的耳邊一邊說著他的惡事,一邊敦促你將這些話說出來。
彆說是普通人,就連被妖王帶過來的幾個妖怪,在看到印璽之後就變成的癡癡呆呆,同時嘴裡還在輕聲呢喃著,尤其是椿象把在浴池挖洞,偷窺他沐浴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而隨著它們的呢喃,這幾個妖怪的身上漸漸生出了一縷死氣。
見狀,妖王臉上難堪的神情斂去。
堂堂正神,居然出手就是這種魅惑心智的把戲,你的臉呢,格調呢?
如果說印璽下半部分,那惑人心神的幽冥浮雕讓妖王感到不齒的話,等他的目光上移動,看到那上半部分的山川水脈之後,他情緒便變的無比複雜...有一個詞能很好的形容他此刻的心境——艸!
幽冥,
山川,
水脈
地上地下的權柄熔煉為一體。
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怎麼能出現這種怪物的啊?
他夠強吧?
在這西域之地雖然不能做到唯我獨尊,但也是說一不二的人物了,過去大唐沒來時,西域諸國包括西突厥在內每年都得給他送一份厚重的供奉,百姓更是將他的牌位擺到家中日日供奉。
即便如此,幾百年來他也隻在山川地脈上下苦工,水脈他都不敢多看一眼。
原因在於大地沉穩厚重,水脈靈動飄逸,任選其一還好,一旦兼容就像一個人的身上具備了兩種性格,互相乾擾下,到時候非但沒能拔高自己的實力,反倒是因為兩者之間的摩擦使實力不進反退,甚至傷到了自己。
連同為地麵上的兩種權柄之間,都不可避免的會發生摩擦。
再加入幽冥隻會讓自身變成一個不穩定的炸彈,說不準哪一天就“boon”炸了。
然而這也是妖王想不明白的地方。
這就像一個定時炸彈,在臨近爆炸的關鍵節點突然啞火不計時了...甚至比這個還要離譜一點。
這幾乎是把他過往的經曆跟認知扔到地上,瘋狂踐踏。
還沒等妖王從震撼中回過神來,就看到那枚從天上墜落的印璽迎風便漲,一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了一座千米高的山峰,直直朝著他傾軋而來。
見狀,妖王的眼瞳變換,下意識的變回了原型——一頭全身長滿了金色毛發,體型巨大的雄獅。
下一瞬“轟隆!”
伴隨著巨響,整個唐軍的營寨都顫動了兩下。
地上一道道裂痕縱橫交錯。
而原本設立在營寨當中的眾多法陣,經此一擊更是直接被摧毀了大半,帳篷傾倒了一地,甚至連圍牆都不能幸免於難,好在山峰砸落之前有一股狂暴的氣流吹過,將那些原本應該覆蓋在山下的兵卒們吹飛了出去。
雖然被甩飛後砸在地上,讓他們感覺自己全身的骨頭好像快要斷了,但參與到這種神仙打架的事情中去,能保住小命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而且,相比於身體上的疼痛,他們更關心那幾個闖入大軍營寨當中的妖物,看到他們沒能跑出山峰傾軋的範圍,被壓在了山底,被折騰了這麼多次都沒昏迷的部分唐軍兵卒們,輕聲的呼和慶祝!
當然,慶祝隻持續了很短暫的一瞬。
緊接著便看到山在顫抖,幾乎跟地麵相接的山峰被抬起了一角,幾道狼狽的身影從山下鑽了出來,而當被妖王變化的雄獅想要從山下挪出來的時候,山峰陡然間再擴一輪,億萬噸的力量直接壓垮了他的腰杆。
妖王縱使心中萬般不情願,也被壓著半跪在了地上。
一張獅漲成了豬肝色,他咬著牙艱難道:“是我眼拙,沒想到還有你這種存在,本王承認你很強,但就憑借這些手段想殺我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不如我們聊聊。”
他的聲音透過山底的縫隙傳出來。
讓幾個被送出來的妖物們感到熱淚盈眶,要不是為了救它們,以自家大王的實力,怎麼可能被壓在山下,甚至還要跟對方求降。
這讓幾個妖物們大呼不能接受。
憋屈,太憋屈了!
在擦乾眼淚的同時,它們便用憤恨的目光盯著天上的那道身影,與此同時一個個武器或法術正在暗中醞釀著,下一瞬在椿象妖的帶領下,數道流光整齊劃一的呼嘯而起,徑直朝著天空中的那道身影突刺而來。
一直跨越了大半個山峰,幾乎飛到張珂眼前時,他才注意到這些攻擊。
抬手攥拳。
隨著他的動作,張珂的手中有磅礴的地氣在凝聚。
一拳揮下,幾個法器麵對這沛然之力直接裂成幾片,而那些妖術更是直接崩散。
“不知死活!”張珂冷哼一聲,原本他的目標隻有妖王一個,這些妖物,修行到能夠化形的境界也不容易......留著日後給自己打工也不錯,當然關鍵還是在於它們的身上沒有權柄留存,不然他早把這些妖物宰了。
但沒想到,這還是幾個忠犬,那就沒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必要了。
張珂深吸一口氣。
他再張嘴時,一個碩大的火球被噴了出來,落在地上伴隨著“轟”的一聲,火球炸裂,崩碎!
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幾個妖物便被陡然膨脹的火海吞噬。
它們掙紮,抵抗,但釋放的術法剛出手便被火焰吞噬,成為烈焰升騰的一份薪柴,於是越燒越旺,在燒穿了它們防護自身的妖氣之後,火焰舔舐到了幾個妖物,於是它們變成了一個個火炬。
伴隨著一聲聲淒厲的哀嚎聲響起,幾個置身於火海中的妖物正在迅速被焚化。
同樣借助張珂分神火化自己幾個下屬的功夫,妖王再度撐著站了起來,將神印所化的山峰頂起,趁著身上力道失衡的機會他縮小體型直接從山下鑽了出來,擺脫了被鎮壓的困境。
雖然勉力逃了出來。
但妖王心中並沒有一點兒慶幸。
看著在火海中逐漸被焚化,化作一捧灰燼的幾個屬下,它的雙眼之中血絲密布。
太欺負人了!
雖說最初那張祭文上的言語有些冒犯,但之後它幾次三番表達善意,想跟對方好好聊聊,但這大唐的神祇是怎麼做的,先用神印將自己壓在山下,又趁機把他的下屬們一網打儘。
談?
談個屁!
本王今日必要將這惡徒撕成碎片,誰來都不好使!
妖王就地一滾,遠離張珂的同時體內的法力湧動,下一刻它的身軀猛然膨脹起來,從十多米的獅子變成了幾百米高的龐然大物。
原本就駭人的妖王,在體型變化之後身上的氣勢變的更加濃烈恐怖。
它身旁的空氣都因此發生了扭曲,掀起一層層漣漪。
與此同時,被狂風送到幾百米外,正觀戰的士卒們隻覺得像是過電一般,全身汗毛直豎,心跳更是如同鼓聲一般洪亮,來自本能的恐懼敦促他們逃離這裡,但剛一用力四肢便傳來了仿佛要斷裂似的劇痛。
在這種生死攸關的時候,居然動不了。
於是,他們隻能強忍著心中的惶恐瑟瑟發抖的蜷縮在角落,像鴕鳥一樣藏起自己的同時,渴求己方的神靈能夠鎮殺這個妖王。
他們可不想變成妖王飽餐一頓的血食。
而正當這些士卒暗自為張珂加油打氣的時候,便見到那氣勢駭人的妖王直接張開血盆大口,對準空中吞吸起來。
隨著妖王張嘴,一股難以抵擋的吸力突然出現,天地間刮起了一陣颶風。
地上的砂石灰塵,包括營寨中的帳篷跟雜物都被卷入那張血盆大口,消失不見。
不光如此,連天上的雲層,甚至於光線都被拽了下來,投入那像是深淵一樣的巨口中。
而作為被吞噬的目標,盤繞在張珂身上的颶風要更猛烈,即便他呼喚了風靈彙聚前來解圍也並不能抵擋這龐大的力道,一時不察,他便從高空墜了下來,而當他準備召回神印用地脈之力穩住自己身形的時候,他身後的空間忽然掀起道道漣漪。
下一瞬,有上千條雪白纖細的手臂從動蕩不休的空間中伸到了他的背後,猛然發力,鋒銳的指甲都刺破了張珂皮膚
第三方的突然加入,打了張珂一個措手不及。
本就在拉扯中處於劣勢的風靈,受到外力的乾擾之後直接潰散,連回頭看一眼凶手的時間都沒有,張珂便化作一抹流光直接沒入妖王的巨口消失不見。
覺察到那大唐神靈被吞入腹中,妖王趕忙合攏嘴巴,變回原本的體型,全身的法力都傾注到腸胃之中以求儘快將對方消化。
與此同時,空中那坨蕩漾的漣漪見狀也又擴大了一輪,從中伸出了更多手臂,它們一出現便抓向了那座權柄所化的山峰,隻要能將它拿到手帶走,那先前跟唐軍作戰的兩次失利也不算什麼。
那該死的打手已經被妖王吞了,僅剩那位西嶽帝君...隻要它們做事隱蔽一些,抓不到蹤跡,帝君也不能拿它們怎麼樣。
權柄操持在手,他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炮製那些兵卒,將先前損失的土地,一步步奪回來。
更何況,不能理解的不隻是妖王,連漣漪之後的這些存在也同樣無法理解,張珂是怎麼將這三種權柄熔煉為一體,還能讓它們和諧相處的。
但現在不重要了。
隻要將這神印搬回去,有的是時間讓它們研究其中的奧妙。
之前沒有這打手的存在,大唐跟西突厥的戰爭天平本就在四六到三七之間不斷搖擺。
一旦能夠解析其中的秘密,那也就意味著新世界的大門正在向它們敞開,它們的實力必然會迎來迅猛的增長,到那時,它們必定能一展雄風,將勝負掰到五五。
數千條手臂如同絲帶一般將山體層層包裹,隨著柔軟的手臂變的緊繃,覺察到對方想要帶走自己的意圖,整座山峰隆隆作響,在沒有張珂操縱的情況下,它都自發的膨脹起來,將這些已經緊繃的手臂撐的又細又長,而山峰變大的行徑卻始終沒停,仿佛它要一鼓作氣將這些手臂儘數撐斷似的。
隨著手臂一根根繃斷,漣漪之後,傳來了一聲壓抑的痛呼聲。
眼看著打敗大唐的希望近在眼前,它們又怎麼可能坐視山峰掙脫束縛重新落回到地上。
下一刻,從漣漪之中鑽出了十多位邪神。
它們全都落在了山頂,隨後將自身的氣息刺入山峰之中,擾亂其中凝結的權柄,嘗試著讓漲大的山峰縮回原樣,但效果並不明顯,其中的權柄不光是堅固,同時還嚴絲合縫,沒有一點兒可供鑽空子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