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聽故事嗎?
關於,一份暑假工的故事。
一切的開頭,當然總是風平浪靜。
新人入職,孤兒出身的簡曆被老員工們知曉,明裡暗裡多有照顧。
他也投桃報李,深諳該如何嘴甜,如何回饋給彆人快樂。
共事的日子和諧而忙碌,直到……那群蛇出現了。
備貨間物資豐富,足夠逃進這裡的十幾個人使用數月,撐到救援過來想必不成問題。
如果,真的存在救援的話。
求助電話全都撥不出去,手機也很快耗儘電量。
地下商場不見日光,他們隻能數著時鐘,聽著不知何處傳來的慘叫,徒勞地等待。
等到終於有一天,救援依然沒有降臨,反倒是最大的那條蛇,學會了如何闖進備貨間的門。
……為什麼,它沒有立刻殺掉所有人呢?
反而是每隔五六天,才會打開一次門,咬走一個人。
第一次,人們混亂地推搡躲避,黑暗中哭叫不絕於耳。
第二次,嘗試用組裝的臨時武器反抗,在壓倒性的力量與堅硬的鱗片麵前,全都沒有效果,還被它當麵虐殺食物進行示威。
第三次,市場經理不知被誰割了喉嚨,提前擺在門口。
第四次……第五次。
逐漸,逐漸,它胃口越來越大,開始一次會咬走兩個人。
啊……
人們終於明白過來。
就像他們在吃罐頭度日,原來這條蛇,也把他們當成了它的罐頭。
時間過去了這麼久,外麵始終沒有救援過來,說不定其實整個世界都已經淪陷,今後也不會有人,來救他們了。
第六次,第七次。
剩下的員工甚至懶得去互相推擠,當那條蛇扯下大門時,全都一臉麻木,任憑它隨意挑揀。
反正,死得或早或晚,又有什麼意義?
活得越久,也許隻是被折磨得越久而已。
第八次。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備貨間已經隻剩下孤兒一個人。
他原本已經做好一切心理準備,甚至還磨尖了切肉刀,謀算著無論如何也要至少留個印跡再死的時候。
門被撬開,巨蛇竟卷著一個受傷了的男人扔了進來。
他自稱“馮隊”,帶著武裝隊伍來超市找食物,卻正好撞上饑餓的蛇。
隊員全都當場斃命,隻有他還活著被帶回來,對“罐頭”的容量進行了補充。
第九次。
馮隊決心要替兄弟們報仇,把遺言提前托付給了活到最後的他。
“所以……馮隊他們倉庫的位置,和開啟大門的機械鎖密碼,現在都隻有我知道了。”盛熙的語氣斬釘截鐵,“你必須帶我一起出去,才能拿到那些彈藥——搜身是搜不出來的!”
他邊這麼說,邊朝牆邊縮了縮身子。
剛才隻是為了進個門,眼前這人就小心謹慎得恨不得先把他弄死。
如果手裡沒有這情報保命,盛熙毫不懷疑,自己恐怕早就跟垃圾袋待一起去了。
經曆了兩個月地獄般的煎熬,品味過希望一點點被殺死的感覺。
又偏偏在最深的絕望中觸底反彈,驟然真正觸碰到了獲救的機會。
盛熙的心正跳動得前所未有的劇烈。
幾經跌宕,他的求生欲已經被刺激得按捺不住嘶吼。
渴望活下去,渴望看見外麵的太陽,渴望在這個殘忍的世界儘情享受剩餘的生命。
他不能死!
路元清聽完他的陳述,麵無表情,一揮手,握住憑空出現的唐刀。
也不和盛熙講武德,就徑直在他一連串“不不不不不!”的尖叫中,割開他全身衣物,在不解開手銬的前提下,就把他給剝了個精光,將每層口袋都翻出來,仔細檢查了一遍。
“嘖,還真沒鑰匙啊。”路元清毫無發現,隻能遺憾地搖搖頭,隨便扯過一個睡袋,扔在他身上。
盛熙明明一米八多的個子,此刻因為被銬著手腳,不得不蜷成一團,在睡袋下抖得像個什麼失貞少男,講話時簡直有點哭腔:“都和你說了沒有了!!”
“以防萬一嘛。”路元清敷衍地一揮手,不再搭理他,握著門內還算完好的門把手,把剛撬出一個出入口的房門儘量重新拽回來。
然後,摸出提前換好的驅蛇粉,沿著整個備貨間的牆根都灑了兩圈,尤其重點照顧著下水道口和房門門口。
做完這一切,她才在盛熙顫抖的注視中走向他,拿出了……一段麻繩。
路元清和氣地拍拍他的肩膀:“我想了想,手銬畢竟太小,以防萬一,我還是得把你捆起來,彆擔心,今天吃不了飯也不會餓死,感謝理解哈!”
“啊??”盛熙頓時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路元清可沒跟他客氣,手下不停,繩結翻飛,沒多會兒,就把他給五花大綁地牢牢捆在一個貨架架子上。
相對兩個月裡日漸稀少的使用者來說,備貨間的食物和水都極其豐富,完全能支撐住在人類罐頭被巨蛇吃光前,天天洗澡的需求。
都快要死了,儘量過舒服一點很合理吧!
也正因此,盛熙在這兩個月裡甚至還保持住了利用貨架鍛煉的習慣。
畢竟,總得找點事情做,才能轉移對無處可逃的現實的恐懼。
而現在,這身在末世中依然保持得很好的身材,基本全便宜了路元清的眼睛。
毛躁的麻繩深深勒進年輕男人鍛煉得宜的肌肉裡,隨著他的每個動作,摩擦得繩印發紅,刺激著他發出難耐的呼吸。
在文明時代這個叫什麼來著……哦對,破碎美。
路元清很滿意自己的作品,盛熙卻實在忍不下去了,試探著問道:“你……不急著走嗎?再過幾個小時天一黑,外麵就更危險了。”
由於出身,他從很小的時候,就不得不學著猜人心思,討人喜歡來過活。
因此,他看得很清楚,這個神秘的漂亮女人,又是大口徑手槍,又是一看就很名貴的冷兵器,還具有憑空取物一般的異能力,絕對不是普通人。
盛熙內心把剛才的幾番對話前後咀嚼了無數次,也沒想明白,這麼厲害的人,能看上備貨間的什麼東西?
怎麼還舒舒服服地待上了?
“不急。”路元清看夠了美景,擺擺手,走到更遠的另一側牆壁,直接憑空取出一把躺椅和一床薄毯,“我有計劃,不該你問的就彆多問。”
盛熙欲言又止,終於還是不再說話,艱難地靠在貨架上,陷入沉默。
這樣發著呆打發時間,他簡直熟練得不行。
畢竟,被當罐頭圈養的日子裡,也沒多少娛樂活動。
除去鍛煉,也就隻剩下對著無儘的黑暗發呆這一件事了。
大腦清空,不再考慮任何眼下的處境,轉而回憶一些以前的美好碎片,或者做一些萬一獲救了的美夢。
但今天……不太一樣。
即便中間隔著好幾個貨架,盛熙依然能看見那邊手電筒投射過來的光芒,能聽見路元清在織物間翻身的聲音。
“黑夜給了我黑色眼睛——”
還有,她打開某樣東西,對著它說話的聲音。
“我卻用它去尋找光明——”
手機鈴聲在備貨間裡突兀響起,聲音不大,卻嚇得路元清渾身一震,差點從躺椅上跳起來。
她卡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回憶起,是自己臨走時扔給白星遠一個聯絡器,另一隻正揣在她兜裡。
算上上一世的時間,路元清實在太久沒用過手機,一時相當不適應,手忙腳亂地才把聯絡器翻出來。
接通之後,白星遠在那邊也沉默了一會兒,看她沒有先開口的意思,才開口說道:“喂?”
路元清拍拍胸口,重新靠回椅背:“喂,怎麼了?”
“到吃飯的時候了。”白星遠直直地蹦出這句話,又像在思考措辭似的,沉默了一會兒:“你想看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