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戴著眼鏡,長相也斯文。
即便風衣下的肩膀還算寬,起身放文件時目測也在一米八以上,身材並不瘦小,那股書卷氣還是遮都遮不住。
哪怕路元清現在沒槍,隻憑加強過的屬性,真要動手殺這種文弱讀書人,恐怕連十秒鐘都不用。
但他低頭整理文件時,卻有種莫名的自信,說完那句話,便當真任由她拿著槍走進門,在房內隨意打量。
裡麵是標準的飯店包廂布局,一張大圓桌之外,還有個由小沙發和茶幾拚湊成的休息角,自帶一間洗手間,此時緊緊閉著門。
但不同的是,在這個休息角的茶幾上,並沒有放什麼茶具酒水,而是撂著兩顆人頭。
人頭的主人全都歪倒在沙發上,血液還沒凝固,正隨著身體肌肉抽搐,小股小股地從頸部朝外湧,把沙發皮革染成一種惡心的黑紅色,顯然也剛死不久。
跟在身後的賀錦延看見這一幕,頓時臉色更白了,猛地刹住腳步,把目光挪開。
路元清反倒走過去,小心地檢視了一遍。
人頭斷裂處的傷痕參差不齊,還拖出長長短短的肌肉組織,應該並不是被什麼利器一刀砍斷。
更像是……能直接把腦袋從身體上撕下來的,猛獸的利齒。
那隻狼做的?
茶幾旁,也確實有一串淺淡的爪印,直直指向關著門的洗手間。
還躲進去了?
一時間,有個大膽的想法,從路元清的腦子裡冒了出來。
先前交手時,那匹頭狼爪子上浮現的青綠色氣流,實在非常像是上一世裡,在賀少爺身上看到過的“能量”。
就像許多小說所描寫的那樣,在使用異能的時候,會有凝聚成實體的能量繚繞於身。
但或許出於大自然最後的垂憐,即便是路元清在避難所裡聽說的一些超級怪獸,都隻是肉體進化得五花八門,而從未有過類似使用能量的現象。
也就是說,異能,是一種僅限於人類擁有的東西,這才導致她之前見到狼爪上的風刃時,會那麼震驚。
可現在想來,那匹狼既不受隻對人類無效的噴霧影響,又身負隻有人類才會獲得的異能。
即便這個猜想相當荒誕,事實卻也的確指向同一個答案。
就在這時候,洗手間的門打開了。
路元清迅速收起腦子裡的猜測,警惕地轉過身。
硬底軍靴沉重地踏在地麵,一個全副武裝的軍人慢慢從裡頭走了出來。
之前去f棟集郵賀少爺的時候,路元清自己也特意穿過一套嚇唬人的行頭。
眼前這人相比起當時的她,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
戰術背心和迷彩褲一應俱全,背後是沉重的槍械,手上帶著防割手套,護目鏡和麵罩把臉也遮得嚴嚴實實,再算上那個頭盔,根本連一絲皮膚都看不到。
要負擔起這一身裝備,他的體格也相當誇張,寬肩厚背,把作戰服給撐得鼓鼓囊囊不說,身高更是絕對接近兩米,往總算整理完文件的那個男人身邊一杵,簡直就是一尊黑漆漆的人形堡壘。
站定之後,他並沒有開口說話,僅僅朝路元清點了下頭,似乎在和她打招呼。
這熟稔的舉動終於填上了猜想的最後一筆,路元清遲疑著開口:“這就是……”
那名斯文的男人微笑著接話:“怠慢了,我是吳箴,箴言的箴。
“這位是章隊,如你所想,就是剛才和你交過手的那隻狼。”
為了映證他的話,“章隊”抬起左手。
青綠色的氣流憑空浮現,繞著他的小臂盤旋幾圈,隨後逸散成室內的一股微風。
與之前在那匹頭狼身上看到的能量相比,完全一模一樣。
既有異能,又可以變成其它動物?
這是路元清記憶裡從未見過,甚至從未聽過的變異方向。
不過話說回來,上一世最後的避難所雖然彙聚了不少異能者,但她作為最底層的普通幸存者之一,在那段短暫的日子裡,確實也隻有偷看到一鱗半爪的份兒。
其中她了解最深的那個,目前還隻是個普通人呢。
看來,隨著行動範圍擴大,原有對這個末世的認知,也應該要同步更新了。
但眼下並不是探討這種事情的時候,路元清還有個更重要的問題要確認:“繼續解釋,之前的伏擊又是為什麼?”
現在雙方的氣氛看似平靜,她實際卻一直在提防著那個沉默的章隊。
即便考慮到末世持續時間,他挎著的熱武器很大可能隻是沒子彈的門麵貨,但從裝備和稱呼都能看出,這個男人絕對有軍事訓練背景,再算上異能加持,而自己倚仗收取槍械來進行偷襲的路數又已經透過底。
此長彼消算下來,路元清雖有係統的初級屬性禮包,畢竟還不到一力降十會的程度,真不敢說再這樣近距離地動一次手,在職業軍人麵前,能不能有必勝的把握。
麵對她從未放低的槍管,吳箴仍然維持著那個平和的笑:“這事說來話長,當時我們這裡發生了一些……衝突,章隊一時失控,才會出現那個狀況。”
說著,他朝茶幾邊那兩具已經停止抽搐的屍體示意性地點點頭:“衝突現在已經徹底解決,我保證,你在這裡不會再受到任何攻擊。”
賀錦延在旁邊輕哼了一聲,評價道:“謎語人。”
路元清倒是不以為意,她並不想聽這種無聊的內部權力紛爭,既然能暫時確定沒有動手的必要,便轉而直奔主題:“我是來找人的,你們這裡對幸存者信息有統計嗎?”
“嗯……暫時沒有那種明確的登記,但我有個彆的辦法。”說完,吳箴轉而對章隊囑咐道,“麻煩看看李醫生現在忙不忙,請她儘快過來一趟。”
章隊點點頭,始終不發一言,朝包廂房門走去。
經過路元清身邊的時候,那副誇張的體格和冷黑色的裝備逼到眼前,簡直如同烏雲壓頂。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覺得自己呼吸都快被軍靴的聲音給踩斷一拍。
麵對過於強大的同類,比和單純的野獸對峙時,壓迫感還要強烈得多。
她幾乎是寒毛聳立地盯著章隊推門離開,一股更加強烈的征服欲也立刻緊隨其後,在心底反抗般迅速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