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路元清之前估算的進度相差不大,防空洞外圍的工事重建,在第二天中午就已經基本告一段落。
接下來,吳箴又帶著一群人,用廢棄材料加少量火藥,重新組裝出一批被觸發後能發出巨大聲音的,專門用來驅逐野獸與示警的陷阱,路元清也就因此再多待了一天。
在這裡逗留的時間中,並沒有發生任何針對防空洞的襲擊事件。
也許是由於狼群早已把這一帶都打過標記,劃歸領地,彆說構成威脅,就連偶然走失到這裡的變異動物,也幾乎全被蹲守著的巨狼們打了牙祭,彼此搶食都來不及,更彆提讓路元清出手。
直到最後一天的中午,章隊帶著好幾天沒放過風的狼群出門狩獵,帶回一隻巨型孔雀。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
這孔雀的翎羽已經變異出人眼般的花紋,每一枚都快趕上普通人腦袋那麼大,密密麻麻嵌在屏風般的尾羽末端,隨著光影變換,幾乎像是在眨動,乍看一眼,都隻讓人覺得惡心。
料理孔雀的幾個男人卻視若無睹,在一個中年廚娘的指揮下,熟練地拔毛脫皮,肢解取肉。
吳箴想為路元清踐行,但如今這時節,普通人夜晚離開防空洞太不安全,熱鬨的聚餐時間便改在下午。
借著和煦的秋日陽光,人們在工事之內的空地中,燒起一連串土灶,共同加一頓奢侈的肉食。
半隻孔雀拿來烹製,再摻上其他一些食物,難得地改善一下幸存者們的夥食,剩下的半隻則被醃製儲存進倉庫,以應對即將到來的冬季。
為首的廚娘親自將一個大碗塞進路元清手裡,裡頭被烤製的腿肉堆成一座小山,沒加半點雜糧,饞得幾個幸存的小孩都掩飾不住渴望,紛紛欲蓋彌彰地往家人身後藏,隻露出一雙雙快粘在碗上的眼睛。
這位廚娘是個40來歲的大姐,即便在這灰暗的末世裡頭,臉上也總掛著熱情的笑,遞過碗來時,她還朝路元清點點頭,笑得更加燦爛:“路小姐,快嘗一嘗,好吃的話,儘管再來盛,管夠!”
過去的這幾天,聚落裡有許多像這大姐一樣,負責各項瑣碎事務的女人,對路元清的態度都尤其和善,再沒有前幾天剛來時的冷漠,有些性格外向點的,還會偶爾主動和她攀談幾句。
看來,交給舒合的那些物資,似乎已經在她們之間暗暗傳開。
路元清也客氣地點頭,接過碗筷,認真嘗了嘗。
平心而論,這些肉片汁水充沛,邊角烤得焦黃,撒上了許多佐料,看得出大姐已經極儘努力過,放在這末世裡,確實是一頓相當美味的加餐。
但係統菜完全把路元清的嘴給養得不能再刁,這樣湊合出的食物,在她看來,實在有點難以下咽。
迎著大姐萬分期待的目光,路元清也不好拒絕善意,隻能硬著頭皮吃掉幾口,便說什麼都不肯再動筷,硬是把剩下的肉片全都撥進那幾個眼饞的小孩碗中,自己找個空兒偷偷溜回去,和賀錦延開小灶去了。
等他們吃完出來,吳箴已經遠遠站在工事的出口處,獨自等待著。
這餘下的幾天之中,他們沒有再發生第二次關係。
此刻吳箴看過來的眼神也相當平靜,好像那天在氤氳水汽之中的碰撞與喘息,都已經被他完全忘在腦後,隻端出一副柔潤斯文的友人模樣來,誰都挑不出破綻。
路元清同樣坦然,摸出一隻通訊器,塞到他手裡:“如果有什麼緊急的事情,可以用這個聯係我。”
這和當初留給白星遠的那隻一樣,可以視頻,也可以語音通話,甚至能發短消息,不受距離限製,與文明時代的手機基礎功能相當雷同。
同樣的東西,她除了明麵上給吳箴,私底下也給舒合留了一個。
當然,全都被她提前設置過,隻能聯係上她手裡的那隻。
聽著她簡短介紹的通訊器用法,吳箴頓時連眼睛都亮了。
電磁風暴之後,隻剩下一些電路極其簡單的電器還可以勉強使用,像手機這樣精妙構造的東西,全都壞得不能再壞。
但路元清拿出來的這個新鮮玩意兒,卻具備那麼多現在難以想象的功能,落在吳箴耳中,實在過於神奇。
瞥見他眼鏡片後那雙黑眸灼灼,路元清趕緊補上一句:“隻能給你這一個,彆隨便折騰,弄壞就聯係不上我了。”
聞言,吳箴的眼神又明顯黯淡下去,不無可惜地把它放進兜裡,轉而說道:“附近有些遊蕩的動物很難纏,即便有狼群,最好也低調行事。
“路小姐,你那架摩托動靜太大,章隊讓我轉告你,這次還是不要開它上路。”
“那難道我走路過去?”路元清下意識反問,又緊跟著覺得不對,腦中冒出一個奇怪的猜想,“為什麼是你轉告,他人呢?”
像是要回應她腦子裡那個念頭,一隻灰黑色的巨狼不知從哪裡躍出,落到她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盯著她。
這麼近距離地看,更覺得這隻頭狼的體型誇張,比不遠處嬉鬨的那群巨狼都要大上好幾圈,俯視著她的棕褐色眼睛就像兩顆巨大的玻璃球似的,清晰映出她仰著頭的身影,渾身蓬鬆的灰黑色毛發隨風飄搖,幾乎快糊到她臉上。
路元清伸出手,想去抓一下他脖子上的長毛,頭狼,不,章成野立刻往後一躥,擦著她指尖退開,不快地甩甩腦袋。
“章隊在這個形態下,不能說話?”路元清問道。
倒是和很多小說裡都不太一樣。
吳箴微笑著搖頭:“是的,畢竟狼的身體裡沒有人類的發聲器官,隻能讓我代為轉告。
“章隊會帶一隻狼,和你們一起去,其餘的狼群都留在這裡,負責這段時間的護衛工作。”
隨著他的話,章成野一聲低嗥,狼群裡立刻便有一隻巨狼翻起身,一路小跑到他身邊,親昵而順從地低下頭蹭他。
要不是畢竟流著灰狼的血,路元清簡直覺得它那尾巴都快蹭得搖起來了。
就這股撒嬌勁兒,她非常確定,一定就是之前被她摸過腦袋的那隻。
其實,以係統噴霧的能力,不管附近有什麼動物,路元清哪怕敲著鑼打著鼓過街,都有很大把握能毫發無傷。
但章隊並不清楚噴霧的存在,他作為人類,始終感受不到噴霧的力量,甚至一直都以為,狼群對路元清展現出的畏懼,隻不過是出於動物天性的畏強。
路元清也沒打算解釋,她對這兩個人的信任,還沒有高到會把家底和盤托出的程度,便欣然接受安排,自行跨上章成野的背,而賀錦延,則騎上另一隻朝著他齜牙咧嘴的狼。
剛出門時,路元清為了避免萬一外麵不方便,已經給兩人都提前噴過噴霧,如今換來這態度微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等他們全都坐穩之後,章隊朝狼群最後低吼兩聲,便如同一隻離弦的黑箭,一躍而起。
路元清一聲驚呼,趕緊伏下身,趴在背上,攥緊他脖子兩側的長毛。
另一隻狼同樣緊隨其後,載著賀錦延,一同向著遠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