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自己感覺就像一瞬。
一瞬的恍惚之後,她回過神,看到眼前的場景,心臟緊縮,頭皮緊繃。
饒是她一向淡定,看過不少限製級的分屍片,此刻也被嚇得顫抖,朝後跌坐。
三個人,居然可以被撕得如此徹底,又重新拚合成一個人。
不,眼前的東西已經不能說是人了,那是桑雀貧瘠的語言,根本形容不出的,不可名狀的樣子,是看一眼就讓精神遭受重創,產生錯亂和不可抑製的恐懼!
桑雀抬起控製不住顫抖的手,滿手都是鮮血和碎肉。
她的視線甚至都有些恍惚,感覺地上的東西要活過來一樣,在她耳邊發出古怪的聲響。
桑雀感覺到惡心和恐懼的同時,心中還有一種怪異的滿足感,就像她小時候渴求已久的玩具,終於得到了一樣。
對陰童來說,是被壓抑許久的創造才能終於得到發揮,製作出了讓她滿意和喜悅的藝術品。
周圍祟霧逐漸散去,八個新娘驟然出現在麵前,驚得桑雀頭皮一緊。
不過那八個新娘的乾屍已經失去了行動力,不遠處,煥然一新的陰童揚起頭,兩隻手高高舉起,死死抓著半空中纏繞著黑色細絲,不斷掙紮的心臟。
一來一回,拉扯角力,一點點往她胸口的破洞裡塞。
村怨劇烈掙紮,攀附在心臟上的黑色細絲瘋狂延伸,像鞭子一樣抽打周圍的一切。
狂風呼嘯,亂石倒塌。
桑雀從新娘之間閃出去,看到地上的銅鏡,順手撿起來,跑到井邊拿好那柄直刀,拉住夏蟬的手。
“先離開這裡。”
就在這時,桑雀身體突然僵住,感覺到一股足以凍結她靈魂的深寒,從背後的井中溢出來。
一道微風,吹起桑雀發尾,古井周圍的白色鈴鐺花迅速染上一層血色,朝著周圍蔓延。
夏蟬和玄玉也感覺到了這股寒意,全都僵在原地,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
那層血色從八個新娘腳下掃過,八個新娘身上各處迅速開出一朵朵紅色的鬼臉花。
蘖神,蘇醒了!
“姐姐!”
夏蟬突然發出驚恐的大叫,桑雀感覺脖子傷口處又疼又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她抬手摸過去,摸到一株嫩葉。
不光是脖子上,還有身上各處的傷口中,都有那種紅色鈴鐺花的嫩葉生長出來。
喵——
玄玉倒地翻滾,夏蟬痛苦皺眉,身上同樣長出了那樣的嫩葉,包括遠處的陰童,也正被快速生長的嫩葉侵蝕。
與此同時,遠在明府外院的劉天佑,躲在桌下的何守安,被壓在棺材裡的瘦猴,棺材外的寇玉山……
以及踩著高蹺吃人的邪祟,挑著人頭的護院,叫著‘陪我玩兒’的小孩們,無一幸免。
沙沙……
明月高懸,雨水褪去,整個明府的血色鈴鐺花搖動起伏,深深淺淺,如同血海大浪。
桑雀也不知道是她做了什麼,還是村怨和陰童的爭鬥觸動了什麼,導致蘖神突然蘇醒,在他們徹底被這種古怪的花侵蝕身體之前,她們必須離開明府,或許隻要離開這裡,就能得救。
“跟緊我!”
桑雀把刀插在背後的箭矢袋裡,抱上玄玉,剛一站起來,腳下那片被染紅的鈴鐺花突然陷下去,桑雀和夏蟬猝不及防,墜入井中。
“小蟬!”
桑雀用自己後背著力,護著夏蟬和懷裡的玄玉,不知道撞破了什麼東西,重重的砸進水中。
濃烈的酒香味衝進鼻中,桑雀閉氣,在乳白色的玉漿中摸索著,抓到一個人,她立刻用力向上遊動。
嘩啦!
鑽出水麵,桑雀呼上一口氣,把手裡的人拖上來。
“小……!!!”
桑雀嚇得差點叫出聲來,她拖上來的根本不是夏蟬,而是一個雙眼緊閉,白發白眉,皮膚潔白如雪,白到極致的屍體。
也不知在這裡泡了多久,屍體竟還栩栩如生,沒有絲毫腫脹。
明婉兮!
她竟然在這裡,桑雀失神般地盯著她看,除了一開始被嚇到之外,她竟然覺得明婉兮有種聖潔的感覺,一點也不像說書人故事裡描述的那樣恐怖。
之前那個在明府中遊蕩的,蒼白腐爛,滿身黑色樹枝的明府怪胎不是真正的明婉兮,是因傳言而存在的怪物。
桑雀著急找夏蟬和玄玉,她試圖遠離,挎包的帶子卻被明婉兮一隻手勾住。
桑雀略微思索片刻,取出封印著蕙蘭的銅鏡,一鬆手,銅鏡下沉,明婉兮的手鬆開,屍體慢慢沉入玉漿中。
“姐姐!”
夏蟬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一簇黑發伸下來,她抬起手讓黑發纏住她。
“姐姐我拉你上來,你彆亂動。”
桑雀被夏蟬拉著上升,她逐漸看清,這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