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兄弟二人打定主意,從廂房後鑽出,還沒有靠近趙福生,就聽她幽幽的問:

“我爹娘應該不是你們原先所說,不幸死於意外事故,而應該也是死於厲鬼之手吧?”

她突然這樣一說,打了範氏兄弟一個措手不及。

原本準備搶先爭奪話語權,先給趙福生來個下馬威,以言語將她恐嚇住的範必死頓時反被她嚇住。

範無救的臉上露出警惕的神情,兄弟倆相互一望,眼中都顯出幾分慌亂之色。

“……”

“……”

平時最是心思靈活的範必死腦海裡一片空白,好半晌後他才回過神來,接著強作鎮定:

“不錯——”

趙福生的父母已經死了,他們的屍體就擺在靈堂之中,他們死於鬼禍,證據確鑿,反駁也沒有作用。

“我昨日果然也是被厲鬼殺死了?”趙福生再問。

“……是。”範無救勉強開口,還沒說話,又聽趙福生道:

“我來說,你們聽聽,看我說得對不對。”

她背對著兩人,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物,厲鬼殺死人時抓穿了她的心肺,血流了那衣裳一身,此時凝固的血跡發黑、發硬,使她的背影看上去瘮人極了。

再加上她可能馭使了厲鬼,厲鬼此時必定隱藏在她身體之中。

兩兄弟越想越是忌憚,本能的後退了小半步。

“你說。”範必死膽子要大很多,事已至此,他隻想快刀斬亂麻解決問題,不願再逃避,因此強逼自己鼓足勇氣,點了下頭。

“一般鎮魔司內應有主事令司、令使以保一方安寧,萬安縣的鎮魔司令司死後,無論如何這個位置不可能輪到找一個鄉下女子來坐。”

趙福生在說這些話時,心中已經思索了許久。

這個世界有鬼!

她初來乍到,除了原主的一部分記憶,以及昨夜夢中所見,對此時、此地的人和事大多都不清楚,她對範氏兄弟有很深的忌憚,可她也看得出來,這兩人對死而複生她的也很是提防的樣子。

雖說不知緣由,但趙福生決定先詐一詐這二人,看能不能問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我猜測你們當日所講的什麼受前任令司所指導找到我,恐怕是欺騙我跟爹娘的一種話術。”

她壓製住內心的不安,故意裝出沉著冷靜的模樣,道:

“鎮魔司是不是遭了大劫,這個災劫類似於詛咒,會牽連鎮魔司內的人呢?”

這一點並不是她憑空推測。

根據以往趙福生的記憶,鎮魔司內除了範氏兄弟與後來的‘她’,便再也沒有其他活口。

而鎮魔司的存在照理來說應該是保一方平安的,如果說鬼魂無差彆殺人令人惶惶不安,這天下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鎮魔司附近了,可這附近街道上的人幾乎都搬走了。

僅剩的數間店鋪,也隻是一些棺材鋪、紙錢香燭鋪,且這些人視趙福生如洪水猛獸,每當她一靠近,許多人便如避瘟疫一般疾奔而走。

以往的趙福生稀裡糊塗,隻當自己鄉下來的,又德不配位不受人喜歡,此時的趙福生卻覺得,這些人未必是害怕趙福生本人,而是害怕她身上攜帶的死亡詛咒。

她想到惡夢中趙福生被厲鬼殺死,心中有些忐忑,但同時也證明了,原本的趙福身上的‘詛咒’可能就是糾纏她的厲鬼。

不過她故意說錯,就是想要使範氏兄弟心生錯覺。

範氏兄弟確實被她突如其來的反擊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範必死仍試圖想掌控主動權,便出聲辯解:

“這不是詛咒……”

他才剛一開口,趙福生就點頭:

“確實不是詛咒,這應該是鬼禍。”

“……”

她這樣一說,範氏兄弟便相互一看,眼中交換了個驚恐交加的無奈神色。

兩人都沒有想到,原本鵪鶉似膽小沒什麼見識的趙福生死而複生後,竟然似是變得聰明了許多。

她的種種反應甚至令得範必死都覺得有些棘手,甚至有種反被她壓製的感覺。

莫非馭鬼之後,不止是實力有所提升,難道對心智也有幫助?

兄弟二人心中亂糟糟的,範無救看向兄長,喊了一聲:“哥——”

範必死定了定神,心中安撫自己不能亂了陣腳,末了深呼一口氣,平複內心的忐忑,道:

“確實不錯。”

他隱隱預感到自己兄弟二人恐怕選錯了人下手,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

趙福生這會兒的表現不止是聰明,而且聰明得令他有些不安了。

“你想知道些什麼?”他倒是果斷,暫時不想與趙福生硬碰硬後,便決定另覓蹊徑,試試能不能與她講和。

“你能說什麼?”

雙方言語交鋒,趙福生略占上風。

她意識到了範氏兄弟對她的忍讓,這種忍讓自然不可能全是源於她死而複生的緣故,極有可能自己身上還有另外使這兄弟二人忌憚之處。

這個原因是什麼她暫時不清楚,這種未知之感令她有些不安,但她強行將這絲不安壓到了心底,反倒故作沉穩反問了範必死一聲。

範必死沉默了片刻,突然道:

“好吧,我從頭到尾說給你聽。”

他說到這裡,抹了把臉,踢了一腳弟弟:

“無救,你去將鎮魔司過往名冊一並搬來,同時帶張椅子,讓令司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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