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趙福生的話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莊老七的身上,看得他不寒而栗。
“我、我——我怎麼了?”
他對先前的情況半點兒都沒有記憶,隻知前一刻還在說著蒯良村關於莊四娘子之死,後一刻便被範必死、武少春二人鎖製在地,雙臂骨折,疼得他撕心裂肺。
而他的腦袋濕漉漉的,身上也有水,仿佛剛被人從河中打撈起……
這位鎮魔司的趙大人又突然說要將他後背衣裳撕開,莊老七心中的恐懼可想而知。
趙福生險些厲鬼複蘇,卻又轉危為安。
這種本事給了範無救極大的鼓勵,甚至比起在寶知縣親眼目睹她收服了趙氏夫婦厲鬼的刺激還要深。
他曾見過趙啟明厲鬼複蘇的恐怖景像,而趙福生壓製住了厲鬼,她遠比趙啟明更有本事!
這個念頭刺激著範無救的神經,令他對趙福生信心備增。
一聽她這話,他甚至壓過了對於厲鬼的恐懼,聞言二話不說伸出手來,一把抓住莊老七的衣裳,用力一撕——
‘嘶啦’間,衣裳應聲而破。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莊老七的身上。
隨著衣裳一被撕開,張傳世以及先前捂著胸口而坐的龐知縣都撐起身來,探頭好奇的盯著莊老七的後背看。
隻見他骨瘦如柴,後背因常年勞作,脊柱微微彎折,骨頭的節縫高高頂起那層薄薄的皮,仿佛一根荊棘。
他應該時常赤上身,因為皮膚略深,呈古銅色。
但最令人心驚膽顫的並非莊老七的瘦弱與皮膚表麵微微的潮濕之感,在眾人視線之中,看到了匪夷所思的驚魂一幕,令得所有人瞪大了眼,久久不敢發出聲音。
……
而先前趙福生身後厲鬼複蘇時,苟老四一見鬼物現形,當場被活活嚇暈。
先予後取的厲鬼消失後,苟老四幽幽轉醒。
“鬼啊——鬼啊——”
他一醒之後便驚聲大呼。
但沒有人理睬他,鎮魔司眾人全圍繞在莊老七四周。
莊老七忐忑不安,一聽老表叫‘鬼’,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大喊:
“鬼在哪裡?”
他被武少春壓製著,此時無法動彈,隻探著腦袋左右四望。
莊老七一喊話後,苟老四終於清醒。
鎮魔司府衙大廳內,隨著厲鬼被重新鎮壓,還未徹底成形的鬼域逐漸消失。
先前遮天蔽日的陰雲慢慢散去,陽光重新照落下,將陰霾驅散。
雖說因為張傳世、武少春等人先前為了阻攔莊老七而關上門的緣故使得大廳中光線昏暗,可也足夠苟老四看清大廳內的情景。
厲鬼已經不見蹤影,府衙內所有人圍在莊老七的身側。
昏迷之前的記憶開始複蘇,苟老四驚恐異常的看著莊老七:“鬼——”
他喊完之後,見莊老七一臉驚恐,不複先前詭異的模樣,仿佛恢複了神智,又連忙爬坐起身,往前挪了兩步:
“老表——”
喊完之後,他的目光落到了莊老七的後背上。
莊老七的衣裳已經被範無救撕開,他的左側肩胛骨下方,此時破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傷口的四周皮膚呈現出一種被燒得通紅的薄片狀,閃著詭異的血光。
破開的洞口仿佛被一形無形的薄膜所阻攔,內裡可以窺探到胸腔下方的情景。
最可怕的,是莊老七的胸腔內部裝的並非是跳動的心臟,而是蕩漾的黑水。
隨著他的說話,水流在他胸膛處‘汩汩’的流湧,卻在衝擊到傷口四周的皮膚時,又仿佛被那燒得通紅的皮膚碎片所阻,又蕩回他的體內。
一個人失去了心臟怎麼還能正常說話活著?
苟老四呆若木雞。
他整個人大腦一片空白,身體瞬間像是被人抽空了靈魂,呆愣愣的望著莊老七。
而他的這個老表全然沒有察覺他這一刻的恐懼。
莊老七仿佛並不知道自己身體的異樣,他隻是看到苟四蘇醒時驚恐喊著‘有鬼’,他本身已經膽顫心驚,一聽‘鬼’字便駭得魂不附體,此時見苟四隻是呆愣愣的盯著自己看,連忙驚恐的喊:
“老表,鬼在哪裡?”
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慘白,大量水珠從他額頭、鼻翼及下巴、雙頰處滲出,分不清是他體內蓄積的可怕黑水,還是他嚇出的冷汗。
這些水珠逐漸彙聚,形成細小的溪流蜿蜒而下,順著他臉頰往下,在他下巴處彙聚,‘滴滴答答’往下落,宛如一汪小泉眼。
他身上怪事一現,仿佛遺忘了先前斷臂的痛楚,一雙手臂以詭異的扭折姿勢垂落下地,左右轉頭,緊張的窺探四周。
“鬼——”
苟老四的恐懼再一波襲來,翻著白眼倒地。
他一昏迷之後,武少春也醒悟過神——他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鬆開了對莊老七的壓製,手反撐著地,雙腿踩地,四肢用力,麵容朝天倒爬著退後,頃刻之間拉開了與莊老七的距離。
武少春曾經曆過狗頭村鬼案,對於厲鬼的凶殘與可怕也是領教過的。
但一個人被剝了皮可以不死,沒了心肺內臟如何還能活呢?
從莊老七後背破開的傷口處可以看到,他的內臟全部被掏空,換成了一腔腥臭的水,他自己卻渾然不覺,對於旁觀者來說,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事。
“他——”武少春屁股落地,抬頭盯著趙福生看,想要問她:莊老七是人是鬼?
但莊老七被他放開之後,有些不知所措,緩緩翻坐起身,一臉的忐忑,武少春想問的話又強行被他咽回肚裡。
他擔憂莊老七是鬼,自己問的話會激怒他,令他頃刻間厲鬼複蘇,繼而發生更可怕的事。
“沒事。”
趙福生衝他搖了搖頭。
她的目光落回到莊老七身上。
在他身上的厲鬼標記被壓製後,他仿佛失去了身體的感知力,屁股曾被打過板子的地方仿佛已經不知道疼痛。
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也一無所知。
隨著他坐起身來,他後背的洞口處可以看到水流‘汩咚’蕩漾,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力量封止,並沒有流出體外。
莊老七並不知道自己後背的情景,他從武少春、苟老四的表情,已經意識到了情況不對勁兒。
他的臉色更加的難看,臉上的水流越來越急。
那些從他毛孔之中滲出的水珠已經呈現出一種挾帶著汙泥的黑色,他的麵容也泛著一種死氣。
與此同時,他後背破開的大洞中被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