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趙福生就接話道:
“這個中間人就是郭威?”
曹大宗跪坐著點頭:
“他家幾代清白,膽小懦弱,家裡又窮,很是適合。”
“期間孔老爺想派人直接傳喚他,但請示過龐大人後,龐大人說不適合——”
龐知縣與趙福生相處了一段時間,對她為人性格也很清楚。
之所以想要在黃崗、封門二村招攬人手,趙福生本來的目的是為了扶持兩個村莊,是為了使這兩個村的人更加好過。
本來是好事一樁,但如果強行征召人,那本意就變了。
因此龐知縣思索了一番,盤算著這件事情是打破村子與鎮上府衙僵持的契機,因此決意由縣府衙門出錢,雇傭郭威。
三百錢不算多,但對於窮苦人家來說也不算少了。
“但刁民仍然不肯,後麵孔老爺其實貼了他半吊錢,他最終才應允的。”曹大宗挪了挪腳,偷偷看了趙福生一眼。
一吊錢約一千文,半吊錢就相當於五百文,加上縣府衙門支出的三百文。
為了雇傭這個郭威,相當於萬安縣一共支出了八百文錢。
趙福生突然長歎了一口氣。
大漢朝的這些百姓愚昧且無知,貧窮又短視,對於未來茫然不知所措。
朝綱的混亂、厲鬼橫行、苛捐雜稅使得他們防備心極重,要想改變現狀是困難重重。
她辦鬼案時可以橫衝直撞,有些事情膽敢先衝撞著莽乾了再說,但麵對這樣的局麵,卻頗有種束手束腳之感。
曹大宗被她這一聲歎息嚇住,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嘴唇瞬間失去了血色。
“大人,我……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不是。”趙福生搖了搖頭,忍住心中的情緒:
“你接著說。”
“是。”
曹大宗有些焦慮,但卻不敢多問,隻好又道:
“給了錢後,他家說是用錢還了一部分外債,又買了些東西,之後差役也私下探訪,說是郭威確實走訪了一些村戶——”
從曹大宗的話聽來,郭威確實算是老實。
他拿了官府的‘賞錢’後,也一直在辦事,但最終突然不乾,想必是事出有因了。
“有人上他家門威脅了?”
“據探子回報,是有人去過他家。”曹大宗猶豫了一下,才又繼續說道:
“是個名叫李大齙子的村民。”
趙福生點了點頭,示意他又接著往下說。
“這李大齙子比郭威年輕些,十分矮瘦,但唯獨門牙很長,人家叫他李大齙子,據說此人與黃崗村的山窩中一個匪頭早年曾稱兄道弟過,有人說他也是土匪窩的探頭先鋒。”
曹大宗說到這裡,又去偷偷看趙福生,卻沒料到眼皮剛一抬,便正好與她目光對上。
她年紀不大,但不知為何目光清幽,兩人目光相碰,曹大宗頓時嚇得一低頭,心臟劇烈跳動。
“那看來封門村的匪窩確實已經得到消息了。”
趙福生笑了笑,說道。
不過她並沒有因此而惱怒。
封門村這樣大,官府的動作也不小,招攬青壯一事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山裡的匪盜與村民有千絲萬縷的瓜葛,得到消息也不奇怪。
郭威與官府合作,又拿了錢還債、買糧,都不是小動作,引來匪盜上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匪盜拿他家裡人下手了?”趙福生問。
曹大宗就謹慎道:
“孔老爺也是這樣說的。”
這公差雖說年邁,但卻不愧是公門中人,說話頗有些機鋒。
若是一般沒什麼心眼兒的少年人,說不準真被他這樣一句話忽悠過去了。
但趙福生心思深沉,聽他這樣一說,不由心中一動:
“孔老爺也是這樣說的?”她反問了一聲,曹大宗心中一慌,隨即在心中再三思悟,覺得自己沒有說錯話,便忐忑點頭:
“是、是的,孔老爺也說,興許是匪盜要挾他,逼他跟官府斷絕往來……”
趙福生打斷他的話:
“我不聽孔老爺說,我想聽你說。”
“我——我說?”曹大宗一臉不知所措,伸手反指自己,惶恐道:
“大人想聽我說什麼?”
“你覺得匪徒拿他家裡人下手了嗎?”趙福生直言問道。
曹大宗一下癱坐在後腳掌上,瑟瑟發抖:
“大人饒命。”
“問個問題而已,哪有什麼饒不饒命的?”趙福生淡淡的道,武少春也喝斥:
“大人問你話,你隻管答就是了。”
“我怕說錯了話,惹怒大人,我年老昏聵——”曹大宗目光躲閃,趙福生一聽這話就笑了:
“年老昏聵,無法辦差了?”
“那不是。”
曹大宗頓時急了,‘噌’地坐起身來。
趙福生冷冷望著他。
曹大宗怯生生的低頭,最終垂頭喪氣道:
“我如果言語無狀,大人還請多寬恕。”
“是我讓你說的,自然沒有你的錯處。”趙福生平心靜氣道:
“再者說,你講你的,信不信則在於我,跟你沒有關係。”
她這樣一說,曹大宗頓時心中那口氣鬆了大半,忙就道:
“其實,其實我覺得,李大齙子確實可能與匪徒有些不乾不淨的,他上郭家的門,搞不好也確實是去威脅郭威的——”
說到這裡,曹大宗連忙提高了些音量,又強調道:
“我隻是說可能啊,隻是可能。”
趙福生沒有理他,隻是再問:“後來呢?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曹大宗是公門中人。
雖說趙福生不排除鎮上的差役有與匪盜勾結,相互共享消息的可能,但平時小打小鬨也就算了,這件事情涉及鎮魔司,龐知縣格外重視,下頭的鎮長孔佑德就是想要鑽空子也不可能找這個時候。
他派出來與縣中送信的公差,至少在這一點上應該是清白的。
曹大宗如果與匪盜無關,他此時說這話,定然不是憑空捏造,而應該是有根據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李大齙子去了郭威家,但最終發生了什麼事,導致他的事情沒有辦好——可最後卻陰陽差錯的仍將這事兒攪黃了。
曹大宗就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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