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趙福生的語氣淡淡,但提到‘掃除匪患’時,眾人聽出了她平靜話語下隱藏的堅定殺意。
林老八想到了李大齙子等人之死。
這位鎮魔司的年輕令使年紀最多不過十七八,但其心性凶狠,下手果決,以人喂鬼,沒有半分猶豫。
此時她說要剿匪,恐怕為禍黃崗、封門二村的山匪危。
想到這裡,林老八心中湧出百般滋味。
既是有些不敢置信,又覺得恐慌且不大習慣的樣子。
長條鎮治下的村莊十分不幸,受官府、匪徒共同壓迫、統治,時間甚至可以追溯至幾十,甚至上百年之前。
官府無情,匪徒凶狠,兩者共同盤剝,百姓在這兩大高壓之下艱難生存,早養成了懦弱卻又奸滑的習性。
老實人在這世道根本活不下去。
有門路的人就想方設法的加入匪寨——這不是簡單的從良民變匪徒的轉變,而是從受害者搖身一變再化為加害者。
多年下來,這些村莊底下積累著撂撂血淚。
如今趙福生一來便要掃匪,相當於是要打破大漢朝萬安縣長條鎮治下局麵,以馭鬼者非凡的手段強行逆轉這種畸形的關係。
武少春偷偷看了孔佑德一眼,又看了看趙福生,欲言又止。
事實上官府與山匪之間是相輔相成的關係。
兩者維持微妙的平衡。
據武少春所知,依照往年官府規則,一般官府庫房空虛時,便會‘剿匪’。
先請鄉紳、民眾捐錢請來官兵,最後數方分賬,山匪暫時避開,事後會收到官府的回饋——即在劫掠時,如果不是驚天大案,官府會睜隻眼閉隻眼。
同時官府收稅時,會儘量避開與匪徒相關的村民。
作為回報,山匪則一般不會輕易動與官府相關差役的家人。
多年下來,雙方形成一種特有的默契,如今驟然打破平衡,恐怕會引起一部分人腹議。
“大人——”
武少春小聲的喊了一句。
“嗯?”趙福生轉頭看他。
她的神情平和,目光堅定,武少春總覺得她的眼神格外犀利,自己的那些心思在她視線下無所遁形,仿佛被看得格外徹底。
“少春,你認為這些匪徒該殺嗎?”
趙福生溫聲問了一句。
這個話題孔佑德、張老頭兒及村民們都聽到了,眾人不敢吭聲。
武少春本來想要提醒她,但聽她這麼一問時,又有些遲疑了。
趙福生這麼聰明,她有這個年紀不該有的精明與果決,武少春能想到的東西,她也想到了。
“該、該殺。”武少春怔了一怔,接著想了想,點頭應了一聲。
狗頭村並非匪患嚴重的村莊,但到了每年的秋收、寒冬臘月,也會出現小道攔路的劫匪,村民單獨外出時,也會提心吊膽。
對普通人來說,如果有能徹底根治匪患的方法,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一件。
“是啊,這些人都是該死的。”
趙福生笑了笑。
她想起郭威家中灶鬼被武少春收服時,封神榜的提醒:救人的意義大於殺人。
馭鬼者馭鬼在身,不能仗鬼行凶。
解決鬼禍有對付鬼的辦法,而人禍則有人間對應的法則。
“本來不應該我來動手的。”趙福生平靜的道:
“按照正常流程,應該是照龐知縣所說,湊錢請軍隊鎮壓,以人解決人禍。”
她說到這裡,掌心裡不知何時塞入了一隻冰涼的小手。
趙福生低頭看去,蒯滿周站在她的身邊,此時正仰頭看她,她的神情被映入小丫頭的雙瞳中。
“可是這樣的解決辦法不管用。”
封神榜重視法則,在意人命,但是大漢朝已經從根上爛了,朝廷的法則不適用,自然就要用她的法則。
“當人的身體受傷、化膿,那我就要將這膿瘡挖去,否則傷口永遠不會恢複!當匪患劫掠百姓,肆意燒殺,我就要將其徹底根除!”
趙福生的眼神裡逐漸浮現殺意:
“我不管什麼平衡法則,萬安縣就是我的地盤,我說的話才算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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