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餘平歎息道:
“我大哥其實才馭鬼不久,此前狀態一直都很穩定,可吞吃了這個夜哭鬼後,情況便很危險了。”
鐘瑤當時吞下已經長成五六歲孩童模樣般的夜哭鬼後,他的下半張臉迅速被複蘇的鬼臉占據,變成了半人半鬼的模樣。
自此之後,他的性情開始大變,身上的‘人’氣減褪,而鬼氣越發明顯了。
餘平的話有些出乎張傳世意料之外:
“照你這麼說,那昌平郡的這樁鬼案是已經解決了呀?”
“不是昌平郡的鬼案解決了。”
趙福生搖頭:
“是柳西巷子的這樁鬼禍解決了。”
“這不是一樣——”張傳世納悶,話剛一說出口,劉義真頓時皺眉道:
“不一樣。”
“哪不一樣了?”範無救也疑惑不解,他第一次覺得自己與張傳世想到了一處:
“不都是在說一個鬼禍嗎?”
趙福生沒有說話,而自從聽到昌平郡這樁離奇鬼禍發生以來就表情不大對勁兒的範必死此時開口道:“周王氏生下的——鬼、鬼胎……”
他提起‘鬼胎’二字時,語氣有片刻的遲滯,接著才深吸了一口氣:
“這厲鬼造成的傷亡,是屬於柳西巷子鬼禍。”
範無救沒明白他的意思,茫然的點頭:
“是啊!我們說的就是這個案子啊!柳西巷子的夜哭鬼。”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範無救可能覺得對方傻了;但說這話的是他哥,而他知道範必死從不說傻話。
範無救扭頭往劉義真看去:
“義真,這難道不是同一樁案子嗎?”
“不一定。”劉義真搖頭。
“我不明白。”範無救抓了抓腦袋,心中更加困惑。
“這樁案子的問題未必出在夜哭鬼身上。”劉義真心中一動:
“周王氏的情況特殊,始終沒弄明白緣由。”
“是。”趙福生也點頭:
“這樁鬼案本身不在於夜哭鬼,我認為孕婦變成‘活死人’,且身懷異胎,這才是真正的鬼禍之源。”
鐘瑤三人用力的點頭,餘平說道:
“諸位大人說得都不錯。周王氏生下的‘鬼’被我大哥吞下後,本來我們都以為夜哭鬼之事暫告一段落,哪知——”
他說到這裡,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驚恐之色,顯然後來發生的事大大出乎了昌平郡的意料。
餘平因為極度的驚恐而短暫失聲,鐘瑤隻好接著說道:
“夜哭鬼事件後,城內平靜了三個月,到了今年七月時,昌平郡正陽街當地官府的內部人員有人報案,說是家裡出事了。”
鐘瑤因為馭鬼的緣故,表情僵硬,說話語調也帶著陰冷之色,但從他眼瞳的輕顫,仍顯示出他對這樁案子的畏懼之處。
昌平郡內再一次有活死人出現。
報案人名叫章宏,家中算是書香門第,自己本身也是在官府任文書一職。
此人的眼光、見識都遠比三月時提前報案的周老九要強得多,且他是官府中人,對一些普通百姓不清楚的事情也能獲知更多細節。
餘平畢竟非同一般人,他在經曆短暫的調整後,心中的恐懼再一次被壓下,此時接過了話頭:
“他說家裡的妻子像是‘死’了。”
這一次,萬安縣鎮魔司內沒有人再挑他話中毛病了。
就連性情最為莽的範無救一路從頭到尾的聽下來,也意識到這位名叫章宏的文書妻子恐怕變成了柳西巷子內的周王氏一般的可怕活死人了。
他心中有些害怕,但眼角餘光見到劉義真等人麵色凝肅,那股恐懼立時就變成了興奮,急急開口:
“這章宏的妻子也懷孕了?”
餘平就扭頭看向了他,並微微點頭:
“是,他的妻子也懷孕了。”
章宏吃的是公門飯。
柳西巷子夜哭鬼案發生時,丁大同征調過官府人手調查昌平郡城西戶籍檔案,當時還召集過差役將符合標記法則的孩童集合起來。
而章宏當時就在這些辦案的人員之中——所以從某方麵來說,章宏對夜哭鬼案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他知道柳西巷子有人報案說家中孕妻疑似死了,接著這活死人的妻子竟在後來產下鬼胎,繼而形成鬼禍。
當時這樁鬼禍鬨得沸沸揚揚,平息才不過三個來月時間,給人留下的陰影極深。
不知是不是鬼禍殘留的恐懼影響,章宏後來就覺得妻子有些不大對勁兒了。
“這兩夫妻原本是青梅竹馬,二人的母親原是姑嫂,關係親厚,兩家離得不遠,彼此走動,兩人一起長大,對彼此的一言一行再熟悉不過。”
餘平定了定神,又敘述道:
“據章宏說,章妻性情嬌憨活潑,自三月診出喜脈以來,害喜嚴重,好喜酸食,其他什麼都吃不下,可自七月以來,便不對勁兒了。”
“怎麼個不對勁兒法?”張傳世好奇問道。
餘平就道:
“章宏說最大的不對勁兒就是不愛笑了。”
章妻性情不錯,逢人就笑,笑起來嘴角便浮出兩個梨渦,家裡人見人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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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從七月之後,她便逐漸不再笑了,整個人變得僵硬麻木。
“兩夫妻感情很好,婆母也開明,喜歡這個兒媳,自她懷孕以來,兩夫妻並沒有分床而睡,好得蜜裡調油。”因此章宏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妻子不對勁兒的地方——章妻的身體逐漸僵硬,且身上散發出一種陰冷的感覺。
七月雖說已經過了夏季,但昌平郡仍是處於秋老虎的威脅中,夜裡仍然熱得很。
有天晚上,章宏抱著妻子而眠,竟冷得直打哆嗦,還需要加蓋一床厚被子。
他夜裡突然驚醒後,覺得懷中好似抱了個冰疙瘩一般。
妻子背對著他睡,枕著他臂彎,一動不動。
也不知為什麼,以往對妻子無論怎樣都覺得愛不夠的章宏突然對妻子的背影心生莫名的恐懼心理。
他小心翼翼將自己的胳膊從妻子頸下抽了出來,如做賊一般轉過了身去,蜷縮著身體極力想要再次沉入夢鄉,但他越是想睡,卻越睡不著。
一種自心靈而生的駭然緩緩蔓延至四肢百骸。
章宏的意識開始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