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
血絲無聲滴落到那殘存的門框上,門框無聲融解。
濃稠的血液混雜著融化的門往下淌落,落入鬼燈籠上。
燈籠立時被血月淌落的血光蝕出一個細小的洞,燈籠上突然浮現出一張痛苦、猙獰的麵龐,隔著燈籠拚命的掙紮、無聲嘶吼,卻無法掙脫燈籠的束縛。
這種詭異現象持續了瞬息功夫。
燈籠的內部突然湧出大股白霧將鬼臉隱藏住,血光所到之處,將鬼火徹底撲熄。
‘嗤’,伴隨著火光一熄,一股惡臭迸散開來。
接著眾人視野內所有的光點齊齊消失了。
“丁大——”
原本有‘人’在呼喊丁大同的名字,但喊聲才剛出口一半,聲音便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與尖銳呼喊形成了反差的沉默。
‘沙沙沙——’雨聲夾雜著風聲。
‘嘩啦啦。’江浪拍打船身,風帆激烈晃動。
在場內無論是鎮魔司人還是盧家人、船上幸存的雜役,全都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暴風雨愈發狂猛,所形成的音浪與眾人的靜謐形成一種巨大的反差。
每個人的心裡都滋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丁大同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他總覺得手腳冰涼,這種寒意比與厲鬼相伴還要強烈得多。
‘轟隆——’
悶雷在雲層間穿梭,伴隨著一道震耳欲聾的響聲,碗口粗的閃電宛如遊龍,飛快的穿遊過天際。
“大人——”
丁大同最先沉不住氣,他終於忍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打破了沉默。
“噓。”
趙福生輕輕的比了個禁聲的手勢。
丁大同不敢再出聲。
隨即蒯滿周的長發不知何時已經覆蓋了整個船艙的上方,漆黑的鬼絲織成了一張密密實實的天羅地網,將整個船體籠罩其中。
血紅的月光透過鬼網的間隙照下,隻見這些鬼網的中間,不知何時被垂吊起了一張張鬆垮的人皮。
‘呼呼——’狂風大作,風灌入人皮內,又將人皮吹得飽脹,隨風左右搖擺,接著齊聲大喊:
“丁大同——”
“丁大同!”
……
這一幕場景簡直可以稱為夢魘。
丁大同眼皮狂跳,這會兒手心已經捏滿了冷汗,他感受到了死亡陰影的籠罩,此時亂了陣腳。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裡惹下了這樣的禍事,也暗暗後悔自己之前的仁慈——執意想要救盧家人一命。
這會兒他隻希望這些厲鬼不要再叫自己的名字,哪怕換個人喊也是好的。
可他掌控不了鬼物的法則,便唯有寄望於趙福生破局。
“大人。”
武少春因緊張而喉間發乾,灶鬼的力量已經被他展開到極致,他知道紙人張搗鬼,可此時紙人張還沒有出現,已經帶給了他極大的壓力。
“不要慌。”
大難即將到來,所有人明顯有些緊張,這個時候必須要有人定住陣腳。
趙福生見丁大同心理防線即將崩潰,不由吩咐了他一聲:
“大同,給我搬張凳子來。”
丁大同此時要被這些人皮叫破防了,正緊張得手冷、腳冷之際,冷不妨聽到趙福生吩咐,反倒緩過了那口氣。
“……是。”
他畢恭畢敬應了一聲。
此地被毀之前就是船艙內部,四處都有凳子,他急忙尋了一根矮凳,給趙福生端了過來:
“大人請坐。”
趙福生大馬金刀坐了下去,雙手撐膝:
“我倒要看看紙人張的手段。”
她話音一落,所有蒯滿周懸吊起的人皮立即閉嘴。
人皮四處像是被針紮漏了洞,裡麵灌的氣馬上泄出,一張張人皮乾癟下去。
狂風暴雨仍在繼續,且有越演越烈的架勢。
但那些懸掛的人皮卻僵杵在半空不動。
這反常的一幕令人更加不安,好似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時間稍寂靜了兩息。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口中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吟哦。
聲音是從盧家人所在的方向傳來的。
趙福生原本的心神就一直係在盧珠兒、劉義真的身上,她深知紙人張要搞事必從這兩個方向下手,這會兒一聽到聲響,當即腳下用力一扭,身體帶著凳子轉身看向盧珠兒。
在她轉身的一刻,盧珠兒身上異變一起。
盧珠兒麵門前站著門神,身後是紅鞋厲鬼,她自己仿佛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發出的歎息。
歎聲一落,她的雙手無意識的交疊。
‘嘩啦。’
懸掛在蒯滿周鬼網上的一個人皮動了一下。
人皮的一動牽一發而引及全身,整個蒯滿周的鬼網跟著彈動。
厲鬼的煞氣傳揚開來,處於鬼網正中的小丫頭好似蛛網上的蜘蛛,也隨著這鬼網微微彈動。
在這股厲鬼力量波及四周的刹那,盧珠兒身後的紅鞋厲鬼在趙福生的眼中好似閃了一下。
厲鬼並不隻是閃了一下,而是真的動了。
兩道相同的紅衣鬼影當即向兩側倒去。
盧珠兒的左右兩側恰好站著她的舅母周太太及她的外祖母,事發時二人將盧珠兒身上的厲鬼真當成了救命的浮萍,牢牢將她抓緊。
可是厲鬼始終是厲鬼,無法受人為的掌控,一旦出事,便能要命。
紅鞋厲鬼的影子往左右一倒,恰好與二人嚴絲合縫相結合。
周老太太及兒媳的表情當即一僵,兩婦人的腳背立即拱起,腳上各自穿了一隻鮮紅似血的鞋子。
這一事件發生得太快,武少春的注意力前一刻還被人皮吸引,後一刻聽到盧珠兒的哼聲時,立即扭頭來看,厲鬼已經完成了分裂。
他當即立斷啟動灶鬼力量。
白煙繚繞中,各有一條黑氣纏住了周氏婆媳。
周氏婆媳臉色煞白,此時被灶鬼的煙火氣一纏,才終於緩過神。
她們兩人同時放聲大哭:
“大人救命。”
“救命啊大人。”
一雙紅鞋穿在二人腳上,且那血色在順著二人的裙擺往上攀升。
武少春的力量止住了紅鞋鬼的殺人速度。
同一時間,一見周氏婆媳的下場,所有靠近盧家人的船工、雜役及昌平郡的令使發了瘋一樣的逃離他們。
“不要亂跑!”
趙福生警告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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