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唉——”
趙福生幽幽歎了一聲:
“還是太窮。”
要是能突然暴富就好了!
趙福生心中想著。
她話音一落,幽靜的屋子內突然響起錢串子撞擊時的清脆響聲。
陰影中,一個小小的影子匍匐成一團趴在橫梁上,一雙血瞳目不轉睛的盯著趙福生。
蒯滿周的手裡,一條細繩串了三個銅板,被她輕輕搖晃著。
聲音落進趙福生的耳朵裡,她感覺到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窺探著自己。
不知是不是睡前聽到了銅錢聲響的緣故,再加上這一天一夜發生的事情太多,趙福生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極度疲倦,她很快入睡,還做起了夢。
夢裡夢到自己賣力賺錢,最終到了發俸祿的那一天,到手隻有三個銅板。
驚喜當即變成噩夢。
她想要逃離這樣的環境,偏偏雙腳像是被上司按住。
‘叮叮鐺鐺’的聲響在她腦海裡不停的響,導致她第二天睡醒時都還神色恍惚。
“……太可怕了!”
不能再給小孩錢了!這小孩有錢就顯擺,吵得她一晚沒休息好。
趙福生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
小丫頭趴在她腳處身體蜷縮成一團睡得正香,她的一雙腳縮進裙擺裡,一隻手攥著一串銅錢,另一隻手則緊緊抓著趙福生的腳——這也是她夢中無法逃脫上司廉價工錢壓榨的緣故。
她的腳剛剛一動,原本熟睡的小孩立即驚醒。
小丫頭迷迷糊糊爬了過來,將手裡抓著的三枚錢交到了趙福生的手中。
“福生,給你錢。”
趙福生本來因一晚惡夢打算把小孩的錢收繳了,此時見她主動給錢,心中竟然罕見的生出幾分內疚。
她無聲的歎了口氣,又將錢塞回小孩手裡:
“收著吧,回頭進縣了,買買糖吃,小孩手裡哪能沒錢呢?”
說完,又有些後悔。
不過改變不了蒯滿周手裡的錢,卻可以在此次事件了卻之後回萬安縣,讓龐清給蒯滿周多發點俸祿。
到時就是再做這樣的夢,夢裡錢多也總比錢少好——到時噩夢自然就變美夢了。
……
與蒯滿周說了兩句話,趙福生收拾妥當起床時,外頭天色已經亮了。
經過一夜的時間,丁大同等人辦事效率不錯。
在他帶領下,東屏村的村民終於敢踏出大門,將外頭泥地裡的屍體已經挖出來了。
莊子四周原本滿是密密麻麻的詭異腳印,正如趙福生所料,這些腳印鏟不平、抹不掉,繞著莊子外圍轉,出現在任何一個曾經沒有遮蔽之處。
最終是蒯滿周引黃泉之水將腳印衝過,以厲鬼的力量壓製才將印子鎮壓下去的。
這一場籠罩了黃蟆鎮大半年之久的暴雨直至此時停歇。
天亮之後,趙福生等人也準備啟程了。
眾人湊合著吃了一頓昨天的剩飯,便收拾了一些東西準備帶走。
不過東屏村距離文興縣路途遙遠,這裡的村民稍有些見識、家底的,早在鬼禍爆發的初期就已經攜家帶口的逃走,留下來的人大多沒甚見識。
這些人一輩子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黃蟆鎮,文興縣對他們來說遙遠得就像天邊月,聽到過、摸不著。
有些人提起縣城隻知道好,卻連縣在哪個方向都不清楚。
如此一來,眾人便唯有改變計劃,先去黃蟆鎮,再從黃蟆鎮尋找去過縣裡的人帶路,趕往縣中。
趙福生一行也正好趁著這一路入鎮的功夫,將沿路的古怪腳印清理一部分。
不過這些腳印實在太多,且層層疊疊,僅靠蒯滿周一人的清理速度也過於緩慢。
要是等她清理完一塊地方眾人再走,到時一天都未必能走到鎮中。
到了後來趙福生放棄抵抗,邊趕路邊清理,有些久遠的印記較淡,鬼氣也淺許多,生人就算踩到,最多自身的‘人’氣受到衝擊罷了。
因此她隻讓蒯滿周儘量處理一些煞氣濃重的,其餘便順其自然留在原處。
眾人知道這些腳印古怪,一開始是極力想要避免踩進這些腳印中。
可黃蟆鎮的鬼案已經發生了大半年的時間,這附近十裡八鄉的村民幾乎人人都走過這一條路,踩出的腳印層層疊疊,幾乎將所有能走人的地方都踩過了。
而眾人的數量又多,無論怎麼閃避,也難免會踩住。
哪怕是挑選刁鑽、難走的路,也會有踩中腳印的機率。
丁大同等人從一開始提心吊膽,儘量選擇土壁、爬樹的角度,走得辛苦不說,最終胡容就是爬到了樹上也踩住了腳印。
一氣之下,眾人索性也放棄了掙紮。
反正虱子多了不愁。
在船上時已經被紅鞋厲鬼標記,如今再是多被標記一個鬼印也無所謂了。
這樣一想,大家行進的速度倒是快了許多,到晌午時分,便到黃蟆鎮了。
這一次再來鎮上時,鎮子外的雨已經徹底停了。
鎮上的民眾已經知道雨水與鬼禍有關,雨一停就意味著這籠罩了黃蟆鎮大半年的陰霾被鎮魔司的人徹底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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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鎮魔司的人來時,鎮子上的人格外的熱情。
得知趙福生等人要去文興縣,需要一個領路的向導時,鎮上的百姓爭先恐後的道:
“錢發、錢發!”
大家不約而同的喊出這個名字。
見眾人十分熱情,一路艱難跋涉來到鎮上的鎮魔司眾人臉色立馬好看了許多。
丁大同問:
“這個錢發知道去文興縣的路嗎?”
“知道!”
一個年約五旬的乾瘦老頭兒擠出人群,對丁大同道:
“大人,這個錢發是我們鎮上的人,他有個本家的叔叔在縣中,聽說是朝廷裡當官兒的,當年他隨他爹去拜訪過。”
老頭兒話音一落,張傳世就奇道:
“喲嗬?有這樣的關係,怎麼黃蟆鎮當時出事,這錢發沒有跟著跑路?”
張傳世心裡陰暗,懷疑鎮上的人是在吹牛胡說。
被他質疑的老頭兒就咧嘴一笑,他缺了兩顆門牙,笑起來時有些滑稽,看著張傳世道:
“這位大人有所不知,錢發跟這本家叔叔名義上是同宗,實則已經離了好幾服了,當年他們祖上有矛盾,對方是遷出了族譜另過的。”
此時的人重視宗廟、宗族,一旦鬨到遷族譜的地步,那證明矛盾是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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