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軛輕語的樹根因為失去了養料,自動脫離了程實的體內,收縮回虛空裂隙之中。
而那位本還滿臉期待的大學者,看著他麵前屏幕上已經達到頂峰的生長曲線,滿臉驚駭交加。
他無法相信這一切,無法相信學係中延續了幾百年的推論,在自己的手裡,搞砸了。
他顫巍巍的按下一個按鈕,隨著警鳴聲響起,周圍的玻璃幕牆齊齊下降。
失去了限製的繁茂枝葉第一時間伸展開來,向著實驗室中蔓延而去。
搖動的枝椏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兒,“步履蹣跚”的伸到了大學者的身前,用藤蔓和樹葉,抱住了他。
而大學者,在伸手觸摸到這些葉片的那一瞬間,嚎啕大哭!
錯了。
他錯了,虛空質能係錯了,理質之塔也錯了。
沒有人知道這場實驗沒有結果。
沒有人知道一場堅守了五百多年的夢,並不會迎來結局。
不,也許有人知道。
不,應該說是有神知道。
或許祂們早就知道了這一切,但祂們從未提醒。
程實終於明白【真理】為何不曾在曆史中庇佑祂的信徒,因為祂早就知道,虛空質能係的研究不會有結果。
【虛無】和【存在】,不會允許【文明】,攫取祂們的權柄。
當然,【真理】也足夠冷漠。
眼看著自己的信徒如同小醜一般兢業忙碌了五百多年,祂卻始終不肯提醒一句。
或許,在祂的眼裡,這些不自知也不自省的“愚夫”,並不值得祂的注視,也不配得到祂的指引。
但祂為何又要在這場試煉裡,借【命運】的劇本,向祂的信徒展示一個沒有結局的結局呢?
大發慈悲?
了卻殘念?
程實不得而知。
他看著放聲痛哭的大學者,腦中隻回想著一句話,那就是克維剛剛所說的:
“祂是仁慈的。祂想用這種方法,允許我親手做完實驗的最後一步。”
嗬嗬,祂的確是“仁慈”的。
祂用這種方法,讓大學者親手戳破了維持了五百多年的幻夢,讓他認清:
自己、前輩、老師、學生,所有為此付出了一生的學者們,都是傻子。
多麼諷刺啊。
祂的仁慈居然是讓已消逝於曆史之中的追隨者,認清自己在追求【真理】的路上徹底走偏的這個事實!
殘忍二字,已不足以形容祂的冷漠。
這讓程實又想起了一句話:
真理,是永恒不變的規律,且不帶有一絲情感。
而這,也是對程實當下所了解的祂,最好的寫照。
腦中思緒萬千,臉色複雜難看。
程實看著眼前這“空空如也”的共軛輕語,看著這泣血哀鳴幾欲昏死的大學者,重重的歎了口氣。
“這下好了,花也沒了,果也沒了,妥協也沒了,我
也快沒了。
大學者,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如果我把共軛輕語的葉子摘回去,你說它的作用能跟花瓣一樣嗎?”
克維抱著懷中的枝椏半躺在地,耳中早已聽不到任何聲音。
他模糊的雙眼仰望著穹頂樹冠,似乎看到在那共軛輕語的最高處,一朵流轉著五光十色現實之彩的花正在盛開。
等他再次眨眼的時候,那五彩斑斕的花瓣已然枯萎,而在那枯萎的花瓣之下,一顆交雜著斑駁黑光的透明果實正凝結而出。
大學者欣慰的笑了。
“看快看它開花了!
它結果了!
那是【存在】的花所結下的【虛無】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