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新的合作(又是一萬字更新!)
台下馬上有人舉手了。
提問者是一個女生。
「你好,陸嚴河,我想請問一下,之前有人說《跳起來》這種書的出現,擠占了更嚴肅丶更文學的雜誌和主題書的空間,對於這種說法,你是什麽看法?」
王霄馬上說:「哇哦,這可真是一個尖銳的問題。」
陸嚴河笑著擺了擺手,說:「沒事,其實談不上擠占或者不擠占,真正了解出版行業的人都知道,無論是雜誌也好,主題書也好,現在麵臨的問題是讀者不夠多了,沒有生存的土壤了,而《跳起來》能夠在這種背景下,實體書加電子書一起賣到十萬冊以上,還是在電子書已經免費了三天的情況下做到的,這不是搶占誰的空間就能搶占出來的。」
「實際上,做這樣一本書,我受到的鼓勵遠遠比諷刺和嘲諷要多,很多前輩都鼓勵我好好做,把這本書做下去,讓這個類型的書重新在市場上火起來,讓讀者們重新注意到這個類型的書。」陸嚴河說,「拋開一切不說,作為我,一個十九歲的大學生,其實不止是我,無論任何一個學生想要做一件事,做一個東西,我相信大家都肯定是以鼓勵為主,就像我得到的那樣,嘲諷也好,奚落也好,我不太在意,因為那不是重點,那些東西無法讓我更有信心地堅持我想做的事情。」
……
陳時秋輕聲對陳梓妍說:「你看,嚴河的精神狀態比我都好。」
陳梓妍笑著說:「那是他身經百戰之後才練出來的,他一開始麵對這些尖銳的問題也不是都能回答出來的。」
「他的應對應該足夠讓伱放心了吧?」
「這才哪到哪呢,這種問題,看似尖銳,其實也不是那麽難回答,最怕遇到難纏的丶死皮賴臉的。」
「我們振華可沒有這樣的學生。」
「那隻是你們做老師的對自己學生的濾鏡。」陳梓妍直接說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沒有垃圾人,隻是多和少的區彆,衣冠禽獸不會因為披上了一層衣冠就不是禽獸了,他隻是多了一層偽裝。」
陳時秋一時語滯。
陳梓妍看了他一眼,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過於尖銳和刻薄了,「抱歉。」
陳時秋搖頭,「你說得沒錯。」
「彆,任何一個在振華的老師,都有足夠的底氣為自己學生感到驕傲,是我的問題。」陳梓妍搖搖頭,「你得原諒我,我沒辦法樂觀地看待這個世界。」
「你已經足夠樂觀了。」陳時秋說,「如果我是你,我也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
陳梓妍與陳時秋目光交織在一起,靜默而具有凝重感。
-
這場分享活動順利地結束了。
陸嚴河也鬆了口氣。
王霄對陸嚴河笑著說:「今天大家的反應都很好,沒有出現你擔心的情況。」
「是我杞人憂天了。」
王霄拍拍陸嚴河的肩膀,說:「以後劇組做宣傳,或者是其他的宣傳活動,彆忘了多找我們啊,今天是純粹的分享活動,所以就沒有做直播了,我們也有專門的團隊可以做直播的。」
陸嚴河哭笑不得,說:「所以等於以後我還有一個免費的宣傳渠道了?」
「為什麽不行呢?」王霄滿臉「當然可以」的表情,「我們的定位就是邀請在各自領域取得成就和有影響力的人來跟我們學校的學生麵對麵交流,很多時候,來的名人也是帶著宣傳任務來的,我們各取所需,確實不那麽純粹,可也很好,不是嗎?」
「嗯,你說得對。」
王霄:「而且,能夠到振華來舉辦交流活動,應該很多人還是願意來吧,好歹是振華,不給你丟麵兒吧?」
「哪能呢。」
振華這兩個字就是一塊在華語地區暢通無阻的金字招牌。
如果可以,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拒絕來振華做交流。
包括影視圈也是一樣。
陸嚴河意識到,這是王霄在向他「投桃報李」。
陸嚴河明白了過來,想了想,說:「那如果可以的話,《黃金時代》在播出之前,邀請所有的主創來做一次交流活動,可以嗎?」
王霄瞬間露出燦爛的笑容,說:「嗯,這個已經在我的計劃之中了。」
「計劃?」陸嚴河吃驚地問,「什麽計劃?」
「包括《跳起來》的作者,劉家鎮和明音,他們不也是最近很受關注的作者嗎?我也想要邀請他們來一次。」王霄說,「我說了,任何領域取得成就或者有影響力的人,都是我們邀請的對象。」
陸嚴河點了點頭,「好吧,我明白了。」
他說:「那我先回去了。」
王霄點頭,跟陸嚴河道彆。
陸嚴河下了台,來到陳梓妍和陳時秋跟前。
學院的幾個領導笑容滿麵地鼓勵了他一番便離開了。
陳時秋送他們去門口。
陳梓妍從包裡拿出一瓶維生素飲料,說:「要不要?」
陸嚴河點頭,接到了手中。
「渴了。」
剛才做交流的時候,他們隻給他準備了一瓶水,他已經喝完了,也沒有再要。
陳梓妍眼含笑意,說:「你身上現在有一點明星的風範了。」
陸嚴河受寵若驚,問:「真的嗎?」
「真的。」陳梓妍點頭。
陸嚴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陳梓妍說:「明天中午有空嗎?一塊兒吃個飯,我給你找了一個保鏢,兼任你的助理,找了幾個月,終於找到了一個還算比較合適的,你見一見,如果合適的話,就跟他把合同簽了。」
陸嚴河聞言,有些驚喜。
「嗯?好,是什麽樣的人啊?」
「一個退役的軍人,之前給彆人做過私人保鏢,經驗很豐富,現在也才三十歲,人我已經見過幾次,比較沉默寡言的那種,但多方打聽,是一個比較靠譜的人,唯一的要求就是貴了點,年薪二十五萬,稅後。」陳梓妍說,「但是他可以兼任你的司機和助理,在你工作還沒有那麽繁忙的時候,他一個人就可以充當你的整個後勤團隊,我覺得這個價格能接受。」
陸嚴河點頭。
陳梓妍說:「這筆錢可是要由你自己來出,所以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用他。」
陸嚴河心想,如果沒有《跳起來》給他賺到的錢,他就算想用也沒有錢用。
陳梓妍仿佛知道了陸嚴河在想什麽似的,馬上說:「如果不是《跳起來》賣得不錯,我就直接通過公司跟他簽約,然後再委派為你的保鏢了,但這樣有一個缺點,你不是他的老板,公司才是,對你而言,我認為這這個人得完全值得你信任才行。」
陸嚴河明白陳梓妍的意思。
以他目前遇到的這些情況,身邊一定要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否則,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下一個周平安。
「那我就回去了。」陳梓妍說,「拜拜。」
「梓妍姐拜拜。」
陸嚴河把陳梓妍送到門口,陳梓妍就讓他停下了。
「不用送我了,我車停在外麵,我走過去就行。」陳梓妍對陸嚴河說,「趕緊回去休息吧。」
陸嚴河點頭。
他目送陳梓妍離開,正準備轉身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劉畢戈的聲音。
「嚴河。」
陸嚴河轉頭,露出些許意外的表情。
「劉製片。」
他之前並沒有注意到劉畢戈也在。
「拜托苗月幫我預約的。」劉畢戈雙手插在褲兜裡,「上次見到你,我就在想什麽時候能再跟你見一麵,有一部電影,我想跟你聊一聊。」
陸嚴河驚訝地看著對方。
「電影?」
「對,也是獨立電影。」劉畢戈說,「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陸嚴河問:「已經有劇本了嗎?」
「是的。」劉畢戈點頭,「不過,這部電影並不是我做製片人,是彆人的,我隻是覺得你挺適合。」
「我——」陸嚴河遲疑了兩秒,說:「可以先聽一下是什麽劇本嗎?不過,劉製片,我必須要說,我現在的情況比較特殊,我大部分時候都要在學校上課,幾乎沒有拍戲的時間。」
劉畢戈說:「周末拍戲應該是OK的吧?」
「周末……可以是可以,不過,兩天就夠了嗎?」陸嚴河露出詫異之色。
「不是主角,隻是一個配角,兩場戲。」劉畢戈說,「兩個周末也許就拍完了。」
陸嚴河露出恍然之色。
原來是這樣。
「你不會非主角戲不演吧?」劉畢戈問。
「沒有,當然不是。」陸嚴河有些尷尬地說,「隻不過你跟我說是獨立電影,又專門來找我,這麽煞有其事的,讓我以為是個主角。」
「這個角色挺重要的,所以我確實挺煞有其事的。」劉畢戈說,「這個影片的導演是我的朋友,劇本是他跟我一塊兒寫的,找你的這個角色,簡單來說,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瘋子。」
「啊?」陸嚴河一愣。
「他喜歡女主角,喜歡到近乎偏執,但因為得不到回應,所以想要毀掉她。」劉畢戈說,「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陸嚴河都懵了,「你認為這個角色適合我?我讓你覺得我是個偏執的瘋子嗎?」
「不,正相反,你的形象很正麵,很陽光。」劉畢戈說,「但有那麽幾個你不說話也不笑的瞬間,讓我覺得你能爆發出這種偏執的瘋狂之意。」
陸嚴河一臉茫然。
「看看劇本,怎麽樣?」劉畢戈問。
陸嚴河問:「現在嗎?」
「嗯。」劉畢戈說,「劇本在保密階段,我隻能現在請你看完,我再帶回去,不能直接交給你。」
陸嚴河有些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那我們在哪看?」
劉畢戈說:「現在已經九點半了,附近還有什麽店在營業嗎?」
陸嚴河想了想,說:「學校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咖啡館,要不我們去那兒?」
劉畢戈點頭,說好。
這個點的咖啡館,人並不少。
很多需要通宵趕某個東西的學生,都會選擇來這兒,畢竟這能隨時提供咖啡和食物。
電影劇本雖然不長,但讀下來也需要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如果讀得慢一點,甚至兩個小時都有可能。
陸嚴河問要不要點些小吃。這裡可以做薯條丶炸雞等一些小吃,備受學生們的喜歡。
劉畢戈點頭,說:「我去點。」
陸嚴河拿起劇本,翻開第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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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電影的名字叫《寧小姐》,電影的開篇就是一場激烈的爭吵,女主角寧音和父母爭執去上哪一所大學。
陸嚴河讀到快到中間的部分,才看到自己的出場,當然,實際上他早就出場了,在寧音和其他人的對話裡,他是一個反覆糾纏她的男生。
出場的時候,是寧音最難堪的時候,他出現,給了寧音最體麵的幫助。這一刻,這個人物給人的感覺是體貼丶周到丶有禮有度,並不像寧音所說的那麽偏執和糾纏。
但很快,不久,在寧音跟一個需要爭取的工作負責人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恰好被他撞見,他等那個男人離開以後,彬彬有禮地上前跟寧音打招呼,坐下,詢問寧音跟剛才那個男人的關係,但他又不相信寧音的解釋,劇本在這裡注明了一點:他的眼神開始變得受傷而脆弱。
寧音再次申明,她不喜歡他,也無法接受他。他在這一刻開始變得有些神經質,問她為什麽。她開始不耐煩,而她不耐煩的態度進一步刺激到他。他逐漸顯露出瘋狂之意,執拗,憤怒,失望,最後突然拿起桌上的餐刀,試圖往寧音身上捅去。
看到這一幕,記憶中的某個畫麵忽然從陸嚴河腦海中複蘇。
他陷入迷惘丶震驚和不可思議。
劇本中的這一幕,竟然與他記憶中的某一幕結合。
那種關於歇斯底裡的冷漠的顫栗感,也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
後麵的劇本幾乎是在一種惘然的狀態中讀完的。
這個劇本其實講的是一個不斷跟混亂人生做鬥爭的年輕女孩的故事。
劉畢戈想要找陸嚴河飾演的這個男人,是寧音混亂人生的組成部分。劉畢戈說得沒錯,這是一個在最後發狂之前,各方麵都顯得完美的人。
陸嚴河努力讓自己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深吸一口氣。
「怎麽樣?」劉畢戈問。
陸嚴河抬起頭,說:「這個角色,很有挑戰性。」
劉畢戈問:「那你想演嗎?」
「我需要考慮一下。」陸嚴河有些怔忪,「這個角色,他最後做的這件事——」
陸嚴河的話戛然而止。
「怎麽了?」劉畢戈問。
陸嚴河搖頭。
這是他自己的心障。
劉畢戈說:「這部電影,雖然也是獨立製作,不是大公司來做,但會由法國導演奧利維亞擔任監製,去電影節參賽。」
陸嚴河點了點頭,有些心不在焉。
「你是有什麽顧慮嗎?是因為這個角色是個負麵人物?雖然回國不久,不過確實遇到很多演員都不願意演這種角色。」劉畢戈注視著陸嚴河,「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直接說。」
「噢,抱歉,不是,我沒有考慮這個。」陸嚴河解釋,「劇本裡麵有些東西,讓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我現在注意力沒辦法集中,我可以先回去嗎?關於這個劇本,我現在還無法沉下心來認真考慮演不演的事情。」
劉畢戈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點頭,說:「行,你有我的聯係方式,你想好了聯係我。」
陸嚴河點頭,「抱歉,我先走了。」
他起身離開了。
劉畢戈疑惑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時也不知道陸嚴河這是怎麽了?
劇本裡什麽地方讓他這樣了?
有點魂不守舍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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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佳陽他們有些奇怪,陸嚴河今天早早就上床睡覺了。
平時陸嚴河可不會十一點就上床。
對於現當代的大學生而言,十一點之前睡覺,這種作息簡直不可思議。
沒有去今天交流活動現場的肖靖私聊毛佳陽,問:今天現場氣氛不好嗎?
毛佳陽說:沒有啊,都挺好的。
毛佳陽說:可能就是累了吧。
肖靖:真是罕見,平時他都是最晚睡的。
……
陸嚴河其實沒有睡,他隻是躺在床上想事情。
他腦海中回閃過袁宜拿起餐刀捅向蘇肅老師的那一幕,驚悚,血腥,即使在記憶中出現,也帶著一股無法釋懷的鋒利感。
這件事其實一直保留在陸嚴河的腦海深處,像一幀揮之不去的驚悚畫麵,同樣,也是陸嚴河始終不理解丶不明白的一個迷。
時至今日,陸嚴河也無法理解,為什麽袁宜可以在將餐刀插進蘇肅的身體以後,還能站在蘇肅的對麵,居高臨下地對著蘇肅微微一笑,用冷靜的語氣對他說:「當初是你說要愛我一輩子的,你失言了,這是你欠我的。」
如果在袁宜和蘇肅之間劃一道分割線,不看蘇肅那邊,袁宜說這句話的語氣,甚至像在一個下著雨的清晨,麵對熹微的晨光,用清澈的口吻念出一句心愛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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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陸嚴河仍然六點就起床出門去晨跑了。
汗水滾滾而下,他喘著氣,有一種重回人間的感覺。
學校門口有一座報刊亭——在這個年代十分罕見的報刊亭。
陸嚴河看到了《跳起來》第一期。
他經過的時候,問了一句:「老板,這本書賣得好嗎?」
老板點點頭,說:「還不錯,我已經賣了快一百本了。」
這是在振華,學生多,又是附近唯一的報刊亭,能夠這麽高的銷售數字,很難得。
陸嚴河道了謝,往學校裡跑去。
七點回到宿舍時,大家都還沒有起床。
他放輕手腳,洗漱一番,背上書包去教室。
《寧小姐》的劇本再次浮現於他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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