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楷任最近在苦惱該在《一針見血》和《昨日複現》這兩部電影劇本裡，選擇哪一個。
黃楷任想聽聽陸嚴河對於這兩個劇本的看法。
「《胭脂扣》上映以後，給我遞本子的電影方就多了起來，不過本子質量都比較一般，一直到最近才收到兩個不錯的劇本，我覺得都挺好的。」黃楷任說，「不過很鬱悶的是，這兩部電影正好前後腳開機，檔期撞上了，不然我兩部都想接下來。」
陸嚴河拿起黃楷任給他的兩個劇本。
「那我今天晚上還不能馬上給你答覆啊，我得先把這兩個劇本看完再說。」陸嚴河說。
黃楷任點頭。
「行。」
陸嚴河拿著劇本就回了自己的酒店。
《一針見血》和《昨日複現》是非常不一樣類型的片子，前者是一個有著一點荒誕元素的黑色懸疑犯罪片，後者是一個帶著軟科幻色采的冒險類片子。
陸嚴河洗完澡以後，坐在床上看劇本，先看的《一針見血》。
這個故事講的是五個人丶五條線的故事，五個人都跟一家醫院有關，有的在這家醫院工作，有的在這家醫院治病，有的是在醫學院上學的學生，身份丶職業都不同。
他們五個人都心懷鬼胎，結果，五個人的行動撞車，還導致這家醫院陷入了始料未及的危機（其實是他們陰差陽錯地把一個病毒樣本給弄丟了，一旦病毒釋放，那就是不可挽回的災難），讓事情走向了超出預料的方向。
這個編劇非常會講故事，畫麵感很強，陸嚴河幾乎是看劇本就能夠在腦海中浮現出相應的畫麵。
故事的結局是五個人在負罪感的驅動下，最後不得不聯手去找回這個病毒樣本——最後他們在追查這個病毒樣本的過程中，才知道，這根本不是他們陰差陽錯弄丟的，是有人故意偷走的。
故事的結尾就是這五個人匪夷所思地配合起來，跟這夥偷走了病毒樣本的團夥智鬥加械鬥，擊敗了對方，奪回了樣本。
簡單來說，這是一個乍一聽上去非常扯淡的故事，因為太多的機緣巧合，太多的湊巧，但是這個編劇寫得一環接一環，邏輯上沒有硬傷，不至於讓人出戲，而當這個故事讀進去以後，就基本上不太會用理智來思考其中的BUG問題了，一路被故事帶著，隻剩下「我靠」「還能這樣？」「絕了」這樣的感歎。
好劇本。
陸嚴河在看完之後的當下就是這麽判斷的。
什麽是好劇本？
陸嚴河的標準其實不算高，對他而言，就是讓人想要讀下去丶想要知道故事結局的劇本。
一個故事有BUG丶有毒點其實都不是致命傷。
一個故事，如果讓人無法讀下去，那才是毀滅性的災難。
在很多類似的片子評論區，其實都會有很多觀眾留言，這BUG也太明顯了，這也太侮辱智商了，等等。
要說他們說錯了，也不是，她們說得沒錯。可是，他們沒有理解一點，就是喜歡這一類片子的觀眾，他們喜歡的不是那無懈可擊的邏輯扣子，而是這一類片子帶給他們的反轉，仿佛坐過山車一般的劇情發展。它的設定基礎就是建立在現實之上的「反日常」。
比如美國電影《捕蠅紙》，比如印度電影《調音師》。
陸嚴河給黃楷任發消息：《一針見血》我讀完了，非常精彩的故事，好劇本，值得你演，我現在開始讀《昨日複現》。
黃楷任：OK！
如果說《一針見血》是像推土機一樣帶著人往前衝的劇情發展，《昨日複現》就是一個帶著點小清新和熱血的軟科幻故事。
它講的是一個二十八歲的男人，經受的一個項目出了大問題，相關材質不合格，直接造成了幾個億的項目黃掉，他深受打擊，被公司開除以後，決定回老家。
然而，當他坐上了回老家的高鐵，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重新回到了昨天。
他進入了一個時間循環之中，玉明，也變成了一個離不開的玉明。
在這樣的時間循環中，他隻能一次次地試驗丶探索自己的處境，試圖找到離開時間循環的辦法。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意外地發現了跟自己做砸了的那個項目背後的真相線索，於是，一次次地去挖掘真相。
在這個過程中，他意外地發現了公司女同事李楠暗戀他，一直照顧他的上司劉東其實一直都在給他挖坑，公司的保潔員竟然是對手公司派來的間諜，一直跟自己不對付的同事，是唯一一個在項目失敗之後幫他說話的人……
在這樣一個時間循環裡，他發現了很多個曾經不得而知的真相，也在大家的幫助下，終於找到證據，給自己正名，迎來了人生的反轉。
……
陸嚴河撓了撓自己的頭。
《昨日複現》這個劇本，其實也寫得挺好的。而且，這是一個絕對的大男主劇本，跟《一針見血》相比，《昨日複現》給黃楷任的表現空間其實要大很多。
後者在劇本裡麵還有很多喜劇元素，陸嚴河在閱讀的過程中都笑了很多次，到最後，男主角帶著自己的主角團去揭露上司陰謀的那一幕，也很燃丶很熱血。
陸嚴河大概能明白，黃楷任為什麽會糾結於這兩個劇本。
對一個演員來說，最艱難的選擇，就是要在兩個都想演的劇本裡選擇一個。
不過，其實如果不考慮黃楷任的情況，陸嚴河自己更喜歡的還是《一針見血》這個劇本。
《昨日複現》這個劇本，有點像日式熱血漫畫，它好看是好看，不過多多少少有一點虛浮，有一點脫離現實的漫畫感。
陸嚴河不是不喜歡漫畫感，而是對於職場這樣一種背景來說，漫畫感太多的話，會讓他覺得很飄。不過這是他個人的審美問題。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
陸嚴河給黃楷任發了一個消息，問：黃哥，你睡了嗎？
黃楷任：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陸嚴河就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劇本我都看完了。」陸嚴河笑著說，「兩個劇本都很好看，一口氣就能看完。」
黃楷任：「我也這麽說呢，那你是什麽意見？我演哪一個？」
「這個你自己做決定，我隻把我的感受跟你說一下。」陸嚴河說，「首先是《一針見血》，它是一個群戲，但因為群戲的關係，每個人的戲基本上一出場都是精華，沒有什麽過度戲，基本上一上來就會給戲，很有表現空間。又因為它玩了一個結構，整個故事都發生在醫院這個環境裡，至少我在讀劇本的時候，有一種非常強烈的舞台感，劇本基本上把剪輯點都寫出來了，電影會是怎麽樣的呈現，我基本上能想像出來。可以說，劇本已經做得特彆紮實——無論是哪個導演來拍，隻要他是按照劇本來拍，至少故事節奏不會亂。你知道這部電影的導演是誰嗎？班底如何？」
黃楷任說：「《一針見血》的導演是一個新人導演，以前是剪輯師，剪過《樓上》。」
陸嚴河反應了過來，難怪。
「編劇也是他吧？」陸嚴河問。
黃楷任說：「他是編劇之一。」
「《昨日複現》呢，光從劇本的角度來說，它也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故事，可它沒有《一針見血》的劇本那麽成熟，它放到一個水平不錯的導演手裡，能夠拍出一個很有漫畫感丶很輕鬆的片子，我個人覺得，它可能尤其會受年輕觀眾的喜歡，但如果導演水平一般，不咋地，這個題材，還有這個表現形式，其實很容易拍出塑料感，就是讓人無法相信這個故事。」
陸嚴河是直接從拍攝角度來說自己的感受的。
「它的整個風格其實是比較浮誇的，越是這樣，就越看導演風格，玩得好的，能玩得讓觀眾都跟著一起嗨，玩砸了，那就是個災難。」
黃楷任說：「《昨日複現》的導演，你反而認識。」
「啊？」陸嚴河一愣，「誰啊？」
「《淘金記》的導演吳舟遊。」
陸嚴河驚訝不已。
「啊？」陸嚴河很難想像，拍《淘金記》的吳舟遊突然來拍《昨日複現》這樣一個故事。
這兩個故事的風格丶類型也太不一樣了，完全是南轅北轍。
《淘金記》是現實主義丶驚悚類的。
黃楷任說：「這是他第一次做電影導演。」
陸嚴河說：「這個我也說不準了，因為我雖然認識他，但是沒有聊過，我不知道他和《昨日複現》的風格到底契合不契合。」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接《一針見血》？」
「對。」陸嚴河承認，「《昨日複現》……對我來說，其實我這麽做判斷也不值得你參考，因為我都不是從劇本的好壞來做的這個決定，而是我自己的審美，我就偏好《一針見血》這樣的類型。而且，我也沒有過上班的經曆，我才剛大學畢業，說不定《昨日複現》這個題材會讓很多的上班族特彆感同身受，畢竟電影的主線拋開時間循環不說，就是職場反擊。」
黃楷任沉吟片刻，說：「其實我自己也是更喜歡《一針見血》這個本子，不過，這個本子不是一個大男主角的戲，雖然他們會給我一番，隻是從戲份上來說，它肯定是不如《昨日複現》那樣可以給我一個非常大的表演空間的。這就成了我猶豫的地方。」
黃楷任現在的演員之路，正處在一個比較關鍵的節點上。
剛拿影帝，之後是能繼續在電影這條路上走得穩紮穩打，還是曇花一現，後麵再演電影，成績不佳。
《一針見血》和《昨日複現》對於黃楷任來說，前者是本子更打動他，但從角色丶戲份到導演，都不如《昨日複現》的客觀條件。
那演員當然不可能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來接戲。很多演員，演了五六部戲了，都未必能夠演到一部自己真正喜歡的戲。這甚至還不是沒有選擇權的演員，陸嚴河記得很清楚，劉德華都說過一句話，他接戲，一般是接一部自己喜歡的，再接一部觀眾可能會喜歡的，以此來達到某種平衡。
陸嚴河自己也是一樣，《焚火》這部電影就不是他自己多麽喜歡接的，是因為他得演一個大片，而在當時的選擇裡，《焚火》是最好的，所以他接了這個。
陸嚴河想了想，說：「黃哥，你上一部電影是《胭脂扣》，之後沒有彆的電影，待播劇除了《武林外傳》，還有彆的嗎？」
黃楷任說：「還有一部職場劇，銀行背景。」
陸嚴河說：「我會建議你綜合你的幾部待播戲來考慮一下，《武林外傳》是一部情景喜劇，另一部電視劇是銀行背景的職場戲，其實這麽一說的話，《昨日複現》有點跟它們撞上了，喜劇，職場。《一針見血》反而是你出演作品裡，沒有怎麽出現過的類型。」
「對。」黃楷任說，「確實是這樣，這也是我另一個擔心的地方，我沒有拍過這類戲，我不知道我演這類戲的話，大家會不會買帳。」
「從劇本和題材來說，我會覺得這兩部作品後麵上映的成績應該都不會差。」陸嚴河說，「無論你演《一針見血》還是《昨日複現》，票房應該都還挺不錯的，它們的題材擺在這裡。」
黃楷任：「你也覺得我接《一針見血》更好一點？」
「你彆總是問我的意見，到時候萬一《一針見血》不比《昨日複現》更好，我多尷尬啊。」陸嚴河說。
「哈哈，我是相信你的眼光。」
「可彆，我不接這個鍋。」陸嚴河馬上拒絕，「其實最優解就是兩個劇本都接下來，如果兩個劇本不能都接下來，我的建議是，你想接哪個接哪個，因為成績都不會差。這不是在一好一壞中做選擇，這是在兩個都很好吃的蛋糕裡做選擇，沒有什麽好去分析的，就看你想吃哪個了。」
「行吧。」
「這麽說吧，這兩個劇本如果來找我投資的話，我都願意投資，你應該明白我的態度了。」
黃楷任驚訝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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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陸嚴河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但是他也不好意思說——
有《武林外傳》這個係列在，黃楷任這幾年根本不用擔心自己市場不穩固的問題。
《武林外傳》會把黃楷任的人氣和熱度推到一個巔峰的。
黃楷任這幾年反而可以好好地拍一點自己真正想演的戲，也許，戲路就這樣慢慢拓寬了。
陸嚴河沒有說，是因為他覺得要是這麽說了，就太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了。
《武林外傳》第一季這個夏天就會播。
預熱都已經開始了。
對於這部劇，陸嚴河是寄予了厚望，並且充滿了信心。
因為真要說起來，他寫了這麽多個劇本，還原程度最高的，就是《武林外傳》。
真的是看過太多遍，很多經典的場景，幾乎可以原文複述。
那些經典的台詞，深深地烙印在陸嚴河的記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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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
HP的湯姆·懷特來《焚火》劇組見陸嚴河。
湯姆·懷特來中國是越來越頻繁了。
《六人行》《十七層》《沉默之河》《魷魚遊戲》幾部華語劇在Maxine上的熱播，讓流媒體看到了華語劇的價值，也讓海外的流媒體對華語劇的熱情多了很多。
本身湯姆·懷特就很重視陸嚴河，隻不過，HP跟陸嚴河接觸得晚，以至於前麵這幾部劇，都讓Maxine搶先，HP隻拿到了陸嚴河主演的幾部電影。
這些電影在HP當然也不算表現差，可是，跟劇集比起來，確實還是要差一些。
這一次，湯姆·懷特過來，也是想要提前跟陸嚴河溝通一下後麵的計劃。
「聽說《六人行》改名了？改成了《老友記》？」
原版的美劇，英文名其實就是《Friends》，隻是中文譯名有好幾個，就包括《六人行》和《老友記》。
京台的《六人行》的英文譯名是直接中譯英的，沒有叫《Friends》。
湯姆·懷特注意到中文名字的改變，所以才這麽問。
陸嚴河說：「是的，這部劇我中間離開過一段時間，後麵導演也做了更換，所以我們說，既然這部劇本身講的是一群朋友的故事，重啟就改名叫《老友記》，這也代表著我們重新出發。」
湯姆·懷特點頭。
「《老友記》是不是仍然會放到Maxine上播？」
陸嚴河說：「這個倒是還沒有，《六人行》的版權仍然保留在京台手中，但是開發改編成新的電視劇版本，這個版權在嶽湖台自己手裡，新版本是不是仍然跟Maxine談成了合作，我暫時也還不知道消息。」
湯姆·懷特問：「把它拿到HP上來播，你覺得有可能嗎？」
陸嚴河沉吟片刻，說：「湯姆，你知道，之前《六人行》已經在Maxine上播了三季，雖然它後麵兩季的口碑很糟糕，但其實Maxine有很多觀眾是它的忠實粉絲，我希望一個係列能夠有始有終地在一個地方播完。」
湯姆·懷特：「如果我們HP把它搶了過來，你會介意嗎？」
陸嚴河笑了，攤開雙手，說：「湯姆，競爭是商業行為，我的意見並不重要，我隻負責做出好的內容來。」
湯姆·懷特說：「你知道，我一直特彆想要跟你合作。」
「當然。」陸嚴河點頭，「湯姆，你是我很重視的朋友。」
湯姆·懷特說：「但是你的劇，都被Maxine搶走了，包括《魷魚遊戲》。」
陸嚴河說：「湯姆，請相信我，這是因為這些項目，都是在我跟你認識之前，就已經跟他們達成了合作，Maxine比你們更早注意到華語劇市場，很早就跟不同的合作方達成了合作，我也隻是一個創作者。」
「我知道，陸，但是我希望下一次你做任何戲，都可以先告訴我，好嗎？」湯姆·懷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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