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

一個圓臉看上去有些敦實的男子正襟危坐,下巴和嘴唇上的胡子有些稀疏,因此看上去不怎麼威嚴,反倒有種裝老成的感覺。

溫佛奴看著外麵的紫雲峰,看著山上的道人急匆匆地跑下來拜見,終於掀簾子走了出來。

他也不下車,站在車廂前高高在上地望著下麵的一眾人,

一眾道人得知了溫佛奴的身份之後,更是驚慌不已。

隻有那陰陽道人老道還算淡定,不過姿態也放得很低。

溫佛奴:“聽聞雲真道得雲中君授驅鬼治鬼術,此處還留有雲中君所賜之天物,是真是假?”

金鼇去的地方就是鹿城,陰陽道人想來這位溫司馬應該就是在這個時候,知道了雲中君賜法的事情。

陰陽道人:“稟溫司馬,是真。”

溫佛奴:“可否讓本司馬一睹此天物?”

陰陽道人:“溫司馬乃天潢貴胄,此番遠道而來一心向道,乃是雲真道的榮幸。”

溫佛奴:“那就帶路吧!”

陰陽道人:“請。”

走下馬車,眾人這才敢起身看這位溫司馬一眼,但是起身後卻都齊齊露出愕然的表情。

眾人這才發現這溫佛奴的個頭十分矮小,雖然不算胖,但是站著活脫脫就像是個不倒翁。

難怪之前始終站在車上不下來,如此才能維持威嚴。

不過。

這幅形貌也被佛門子弟稱之為福相,反倒是應了他佛奴之名。

眾人迎著溫佛奴上了山,溫佛奴進去的第一眼,就望著那神主牌位,雲中君三個大字格外顯眼。

溫佛奴:“陸道主可曾見得見仙聖?”

陰陽道人:“陸某福薄德淺,無緣得見,不過我那兩個師弟倒是有福之人,曾經在山上有過仙緣。”

溫佛奴:“仙人是什麼模樣?”

陰陽道人:“仙人百相,千變萬化,有人見之說仙人披白衣踏雲而來貌如少年,有人說仙人下界騎虎豹著戎服鬼神相隨,也有人見仙人身穿雲紋神袍駕龍入江。”

佛奴聽完卻並不怎麼喜歡這個答案,在他看來這老道更像是在糊弄自己。

心中暗道:“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道人是什麼心思,借著上古神祇之名裝神弄鬼,聯合那被貶到此地的賈氏一族一心想要往上爬的賈桂弄出個什麼祥瑞。”

溫佛奴眼睛通透,就好像看穿了一切,敦實的身體站在神主牌位下昂首挺胸看起來似乎智珠在握。

而一隻手在袖子裡,也真的盤弄起了一串佛珠。

溫佛奴自幼崇佛,對於這雲真道和古神祇雲中君自然稱不上好感,此來自然帶著審視的目光。

陰陽道人派弟子前去取那天物,溫佛奴也順便問道。

溫佛奴:“你雲真道可有什麼藏書,道門又有哪些傳承,日常又讀些什麼經典?”

陰陽道人:“我雲真道收錄有我道門《三皇經》《靈寶經》《上清經》三部,陸某也曾細細參讀,不過天資愚鈍,所獲不多。”

溫佛奴似乎也看過這三部道門經典:“可還有其他?”

陰陽道人猶豫了一下:“還有一部《雲真陰陽大道齋醮神典》。”

溫佛奴:“哦,這倒是從未聽過。”

“有何不同之處,又是何人所撰,本司馬可否一觀?”

陰陽道人:“是陸某編撰的。”

溫佛奴:“竟沒想到,道主還有如此大才,既然如此,速速取來讓本司馬一覽吧!”

這身具“福相”的溫佛奴說話平穩,看起來態度雖然不強硬,但是話語之間給人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

看似在問,實則更像是下令。

陰陽道人看了看一旁的護衛,又想到了山下的騎兵,哪裡敢不從。

隨後,從懷中拿出了一本冊子。

隻是。

翻過幾頁之後,溫佛奴嘴角卻揚起,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臉龐。

陰陽道人雖然當過縣丞,但是的確稱不上有什麼文采,這編撰的《雲真陰陽大道齋醮神典》在遍覽群書通讀佛經的溫佛奴看來簡直是粗陋至極,裡麵的內容也都是荒誕離奇不堪,充滿了臆想。

至少和溫佛奴讀過的佛經比起來,他認為實在沒有什麼內涵。

“這神典寫得……”

“嗯……尚可……尚可……”

陰陽道人雖然之前也不知道,但是人老成精,此刻自然也看出來麵前這位溫司馬和宗室子弟的不屑之意,更猜到了對方的態度。

雖然有些敬畏對方天潢貴胄以及郡王之子的身份,但是陰陽道人心中對於其態度也有些不滿。

對方可知。

他為編撰這神典耗費了多少心血,對其又是如何看重。

而這個時候,弟子終於捧著一個盒子出來了。

“天物來了。”

溫佛奴放下了《雲真陰陽大道齋醮神典》,看起來頗為不在意,直接就塞還給了陰陽道人。

陰陽道人恭謹地接過《雲真陰陽大道齋醮神典》,雖然之前拿出來的時候極為不舍且有些不情願,但是看到自己所撰寫的神典這般被輕視,心中也忍不住湧出一股怒意。

隻是,敢怒不敢言,甚至連心中情緒浮現在臉上都不敢。

而另一邊,

溫佛奴心中對於所謂的天物也有些失去了興趣,心中道。

“果真是一群道人和那賈氏子弟聯手裝神弄鬼,什麼天物,也定然是找的工匠製造出來的偽物。”

但是那能工巧匠再怎麼技藝高超,也逃不出他的“法眼”。

隻是。

他湊過去一看,眼睛一瞥之後,瞳孔卻定住了。

溫佛奴感覺有些詫異,口中發出聲音。

“咦?”

道童跪在地上,手中高高捧起那“天物”。

而映入溫佛奴眼簾的,是一個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盒子。

哪怕溫佛奴見多識廣,乍一看之下也認不出這到底是個什麼材質,隻以為是某種玉石或者寶石。

雖然完全不知道這是什麼材質,但是的確稱得上是巧奪天工,不知道是何等巧匠才能夠製造出這樣的盒子。

“這小小的西河縣,竟然也有這等巧匠?”

“這雕工,堪比宮廷大匠的手筆了,不,甚至可以說是超出。”

而他先是一隻手拿住盒子,但是握住盒子的一瞬間,心中便是一驚。

因為那盒子握在手中輕若無物,和其表麵看起來如石一般晶瑩剔透的質地完全是兩種表現,讓人驚詫。

“和紙一般的輕。”

“這不是玉,更不是石頭。”

溫佛奴立刻變了個態度,用雙手將那盒子捧起,放在了眼前仔細觀摩。

溫佛奴:“這盒子……這盒子是哪位工匠所製,是何材質,又是怎麼製作出來的?”

陰陽道人:“這不是工匠製作出來的,這是天物。”

溫佛奴沒有說話,但是內心卻嗤之以鼻,不想說就不說,和他在這裡扯什麼天物。

隻是隨著各個細節看下去。

越看,溫佛奴覺得驚奇。

身為皇室宗親郡王之子,天下間他什麼寶物沒有見過,區區一個縣裡出來的道人和匠作若是作假想要糊弄他,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這區區一個盒子,不論是質地和工藝都超乎了他的想象,還有其風格,都完全和此世完全不一樣。

精巧的工藝或許在一些小地方有天縱奇才能夠練出,但是這雍容華貴的風格卻不行,隻有那種鼎盛之世才能孕育出這樣的傑作。

陰陽道人也說道:“這等仙府奇珍,哪裡是普通工匠能夠鑄造得出的。”

溫佛奴也終於認同地點了點頭:“普通工匠的確鑄造不出這等珍寶,奇了,竟然在一個小小的西河縣,見到了這樣的東西。”

不過他又猜想:“這應當不是西河縣中工匠所製,或許是古人遺留下來的。”

和之前的“神典”不一樣,這位溫司馬對於這盒子愛不釋手,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左看右看,怎麼也不肯放下。

直到,陰陽道人開始提醒他。

“溫司馬,天物在裡麵呢!”

被盒子給完全吸引住了的溫司馬這才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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