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是上河鄉的人,一輩子都生活在此處。
因此當和尚問他關於神峰之事的時候,老丈說得格外清楚,不僅僅是那神峰上的雲壁,還有那驚蟄之雷炸出的湯泉。
亦或者,那傳聞之中行走在陰陽兩界之間,看守著這座大山的山川鬼神。
“雲中君未曾現世之時,這神峰也不過隻是一處平平無奇之地。”
“隨著雲中君再次顯靈,天物雲壁隨之而現,這裡也便化作了如今這般樣貌。”
“人人都是,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想必說的就是這般景象吧!”
和尚們聽完連連點頭,站在山腳下仰頭看著山上,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不過神巫不在,這雲中神祠也暫時閉門不接待香客了,更何況還是一群和尚。
老丈看到和尚們的眼神,立刻連忙叮囑他們。
“這神峰上去不得,擅闖是要遭報應的。”
“尤其是夜裡,這神峰更是萬萬不能靠近。”
拈花僧不明所以:“為何?”
老丈一手拄杖,一手作著引導的姿勢。
“這山上乃是陰陽交彙之地,白天歸人間,夜裡歸鬼神。”
“白天上山神巫會罰你,或有天雷從天而落劈你,大不了也就是一死罷了,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拈花僧麵色微動:“一死罷了,死無全屍的下場還不夠麼?”
他追問道:“這般說來,夜裡若是上山,還有必死更駭人之事發生了?”
老丈點了點頭:“那是當然,若是有人膽敢在夜裡上山,嗬嗬……”
拈花僧:“如何?”
老丈:“那鬼神就會把你帶到陰間去,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拈花僧不驚反喜:“當真?”
老丈:“那還有假,昔日有人不知死活夜裡上山偷泉,結果被鬼神帶著在陰間幽冥轉了一圈,讓那人選了刑罰。”
“鬼神將其扔了出來,就等他陽壽儘了之後就勾了他的魂魄,讓他下地獄受那幽冥之刑罰。”
拈花僧激將:“怕不是傳言吧?”
老丈急了:“什麼傳言,縣裡不知道多少人看著呢,那人被縣尊當堂判死,現在被送到了郡裡去,就等著秋後問斬呢!”
“這可是實實在在的事情,你當小老兒和你講故事呢?”
老丈說完便氣衝衝地離去了,留下和尚一行人。
拈花僧看著那老丈遠去,臉上笑容漸漸變得濃烈,然後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
不必說,眾弟子便知道。
師父他又有什麼感悟了。
有眼力見兒的弟子上前:“師父可是明白了什麼?”
另一弟子發問:“師父,吾等此來還什麼收獲都沒有,為何發笑?”
拈花僧問道:“我等此來是為何?”
弟子想了想,將拈花僧之前說過的話又重複了一遍:“為了拜神佛,得神佛指點開悟,明曉那普度眾生化人間地獄為極樂世界的大法。”
拈花僧:“這大法在何處?”
那位年長一些的弟子站了出來:“師父說過,這人間為何化為地獄,便是因為沒有法度約束,是因為沒有真正的地獄。”
“所以師父一直以來,宣揚輪回之道,便是讓人生敬畏之心,更是為了勸人向善。”
“若是人人皆有敬畏之心,人人皆有向善之心,這人間自然處處都會化為極樂世界。”
“而我們此來,便是為了證明這幽冥和輪回存在於世。”
拈花僧對於這位說透的弟子很是滿意,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還不明了嗎?”
年長的弟子明白了什麼,立刻麵露驚惶之色。
“師父,您這是要……”
拈花僧轉過身,對著神峰作揖。
“如今。”
“得償所願的機會就在眼前啊!”
拈花僧起身看著那神峰之上,眼中滿是憧憬喜悅。
“隻要登上此寶山,吾等的誓願便可以達成。”
拈花僧這是準備效仿那惡漢夜裡登上神峰了,隻是惡漢上山是為了謀利,最後落得那般下場他是想不到的。
而拈花僧這上山,是直奔著下陰間地獄去的。
這下眾弟子嚇得夠嗆,他們剛剛可是聽那老丈的明明白白,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人證物證俱全,無數雙眼睛驗證過。
說下地獄,那是真的要下地獄的。
弟子們急了,紛紛圍攏上來勸說道。
“師父,使不得啊!”
“這可是真的要下幽冥地獄的,而且還是不得超生,得遭受萬般苦楚。”
“師父,我們再另尋他法吧!”
拈花僧決心已定,連連搖頭。
他和陰陽老道一般,都對這幽冥陰間之事無比癡迷渴求。
但二者不同的是,老道求的是長生不死,而他求的是另一種東西。
“為師來的時候就曾經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豈能是一句空話。”
“前番吾等師徒在那江壁前,敬神禮佛的時候那個誠字沒有做到。”
“而現如今,難道連說出口的話都不認,連個信字還做不到嗎?”
拈花僧站在山下,說著說著,突然作著神峰雙手合十叩拜到底,大聲說道。
“也是來到這神峰之下,貧僧悟了。”
“之前在江壁前的種種,有風吹日曬,有人心擾動,有外魔亂我,皆不過是神佛對我等誠心的考驗。”
“吾等凡心似旗幡,風一吹就動。”
“因此錯過了機緣,便來了此處。”
聽這般話說來。
拈花僧之前在江壁前遭受了挫折,嘴上雖然不說,心中的確有幾分挫敗感。
但是此刻,見此猶如人間淨土一般的景象,和尚大聲說道。
“我等為何追那賊人不成,來到了這裡。”
“為何那老丈剛好路過,對我等指點迷津?”
“一切皆有緣法,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因此。”
“此次我定然一往無前,絕不後退。”
“哪怕身墮阿鼻地獄,也在所不惜。”
但是心中依舊一往無前,勢必要找到那心中能夠通往極樂世界的秘法,地獄便是極樂,極樂便是地獄。
他定要闖過重重考驗,證明給神佛看看。
他空慧的決心。
就這般,和尚一直等到了深夜。
拈花僧從弟子手中接過梯子扛在肩頭,朝著那山上而去。
“師父!”
“師父!”
眾弟子在身後緊緊跟隨,卻被拈花僧嗬止。
拈花僧說:“這一次,我一個人去。”
上一次江壁前,就是這幫弟子拖累沒能功成,此次怎能再帶他們上去。
轉過身。
拈花僧架起了梯子,消失在了暗中。
而身後,眾弟子一個個淚濕眼眶,紛紛跪拜在地,為拈花僧而誦經。
“師父這是不想要牽連我們啊,甘願一個人下地獄!”
“師父為實現大誓願,為普度眾生,效仿佛陀割肉喂鷹以身飼虎。”
“師父啊!”
“吾等一同誦經,為師父超度,願師父在下麵莫要遭受苦楚。”
——
江晁剛剛躺下,對著望舒喊道。
“望舒!”
“關一下燈。”
但是眼睛剛閉上,燈又亮了起來。
與之而來的還有著不斷重複的聲音:“警告,警告,警告!”
江晁嚇了一跳:“怎麼了?”
抬起頭來一看,
熒幕上根本沒有警告的紅字,空間站也沒有閃爍起紅燈,更沒有那刺耳的喇叭聲。
隻有一個古典的宮裝女子在熒幕上看著江晁,嘴唇一張一合。
“警告!”
這根本不是什麼合規的係統流程警告程序,是望舒用嘴巴念出來的人工警告。
江晁看著望舒不說話,就這樣直直地望著,望舒將警告二字重複了多次以後,終於在江晁淡然且“正義”的目光下敗下陣來。
望舒說:“雲中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