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在十八層地獄上下橫跳
大日橫於頭上的九天雲霄,神樹立於儘頭的江城之間。
「將軍!」
「將軍,出大事了。」
「城外……城外……來了個妖魔……」
溫神佑還在殿中發號施令,看著城中地形圖要將所有作亂之人儘數拿下,以竟全功。
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如何處置這些心懷鬼胎的巴地巨族門閥,也想好了如何安撫其他人,用他那自幼從溫績身上學到的手段,來統合這巴蜀之地。
而這個時候,有人衝進來大喊高呼,立刻吸引了溫神佑的目光。
不用那人多說什麽,他衝進來的時候溫神佑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動靜,他立刻臉色大變地朝著外麵走去。
大門打開,溫神佑行至中庭朝著城外看去。
城中黑煙滾滾,亂象頻生。
不過溫神佑的目光完全注視在了城外的那棵大樹上,尤其是其揮舞著的密密麻麻的藤蔓,猶如狂怒的長發一般。
一瞬間,溫神佑也感覺頭皮發麻,手腳冰涼。
「當真……」
「當真是妖魔。」
溫神佑不明白這妖魔從何而來,又為何而來,隻覺得這巴蜀之地當真是詭異,各路妖魔鬼怪魑魅魍魎層出不窮。
他甚至還心想,莫非是因為他將巴蛇趕下了廟台,所以捅了妖怪窩了,因此招致這妖魔前來報複。
但是看著看著,溫神佑突然感覺那東西有些眼熟。
巫山神女峰後他進入神女的洞天仙府的時候,也曾經看到了這般巨大的神木,雖然和此刻看到的有些不太一樣,但是卻同樣有著纏繞在上麵的密密麻麻的藤蔓。
之前和他說話的那個藤妖,就是這般從那神木之上延伸下來了,開口和他說。
「巴王無道,當失國祚,我等奉巫山神女法旨,尋那命數之中的人。」
隻是那個時候他沒有想到,原來不僅僅那樹上的藤妖異。
這長著妖藤的樹。
才是真正的那個妖異,強大千百倍的大妖。
溫神佑立刻猜到了什麽,往前走了幾步。
「這,這不是……」
而神樹若木的現身才是剛剛開始,隨著溫神佑往前踏步的同時,有光芒於神樹高處湧現,和天上的日光連接在一起。
溫神佑感覺那光刺目,立刻眯起了眼睛。
但是在那一瞬間,他好像從那光中看到了一個人。
而那個人抬起手,指向了大地。
隨後。
便看見神樹的樹冠搖曳了起來,大雨從天空落下,水霧漫天而起,甚至在天空之上化為了一道彩色的光弧。
但是仔細看又不是雨,而是那神樹將江中的水席卷而起,揚到了天空之中。
城中濃煙滾滾。
但是哪裡著了火,那雨水便往哪裡落下。
少刻,便看見城中的濃煙漸漸散去,大火也漸漸熄滅。
甚至這座原本躁動和混亂的城池,也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隻聽得見那淅淅瀝瀝的「雨」聲。
溫神佑站在中庭,那「雨」將他的衣服也打濕了,也徹底澆滅了廟門上殘餘的火星。
他直直的看著那神樹上,在那最後的時刻終於看到了層層水汽朦朧的彩色弧光之後,一個身影端坐在樹上,但是隨著那樹冠之上的層層枝葉藤蔓收攏,便再也不可見了。
溫神佑終於確定,那樹上確實有「人」,他激動地問身邊的眾僚屬侍衛。
「看到了麽?」
「真的有人!」
「有人。」
但是他扭過頭一看,哪裡還有人看到什麽,這時候所有人都已經跪倒在地,隻剩下他一個人還恍恍惚惚地站著。
什麽廝殺奪權,什麽陰謀算計。
在這神樹若木屹立在城外的那一刻,便已經變得不再重要了,也無關輕重。
它出現的一瞬間,將這巴蜀的浩瀚畫卷從凡俗人間拉向了那遠古蠻荒,將凡人的篇章化為了神話。
溫神佑也立刻跪在了地上,對著那神樹頂禮膜拜。
他不知道那樹上是不是真的有人,又是何人。
是巫山神女?
是雲中君?
他低下頭,意識卻依舊沉浸在那頭暈目眩的朦朧水霧之中。
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和廟祝談起的能夠食象的巴蛇。
那和城外屹立著的神異之樹相比,那吞象之蛇是何等渺小。
他甚至想。
「那巴蛇,怎配被雲中君踩在腳下。」
抵達巴國都城之後。
充電樁連接完畢。
江晁坐在神樹若木上,朝著巴都城中探頭看去,看到的是一片混亂和煙火陣陣的景象。
腦海之中,則想起了之前望舒和他說的話。
「熱鬨得不得了,大家都在歡天喜地地歡迎雲中君的蒞臨指導工作呢!」
果真是很熱鬨,就是不太歡天喜地。
江晁:「不是說在舉辦慶典麽,怎麽這副模樣,你又在謊報軍情?」
天神相的視角裡,望舒坐在了江晁的身邊。
她說:「是在舉辦慶典啊,你看下麵,不是很熱鬨麽。」
江晁:「歡天喜地在哪?」
望舒:「神樹若木往這一立,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們應該就會歡天喜地地迎接雲中君了吧!」
這不就是大炮架在你門口,問你感不感動麽。
江晁看著陣陣黑煙:「先把火滅了吧!」
神樹若木的本質,是一台鑽采一體機。
一旁就是大江,抽些水上來灑下去對其來說很容易,很快便看到管道將江水抽了上來,然後從高空之中噴灑向城中。
看上去就像是一台消防車,用管子對準著城中的著火點。
火很快便滅了。
江晁又看了看一眼城中的布局,印在了腦海之中,隨後便也坐在藤蔓之上穿過層層枝葉從樹上落下。
他戴上鬥笠,朝著城中而去。
望舒的聲音傳來:「隻有兩天,便要出發前往下一站了,記得準時回來。」
江晁說:「知道。」
行走之間,江晁還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湧幽從腳底下穿過,漫過城牆的底部消失不見。
最終,連接上了城內的那座廟宇。
——
神樹若木的出現讓巴都之中的情形變得詭異了起來。
上一刻溫神佑和巴國的門閥巨族還在拔刀相向你死我活,高呼著有你沒我,一個剛剛在北邊和北燕對抗擊潰巴國大軍此刻還準備再屠了巴國門閥一遍,一方剛弄死了一壯一幼兩代巴王又準備用陰謀詭計再弄死新來的溫神佑。
下一刻所有的各方動作全部都快速開始平息,好像被那從江上來的清風給吹散了。
「拿下,拿下!」
「都抓起來。」
「軍令,將這些人都帶回去,全部都帶回去。」
溫神佑派出去的兵卒已經拿下了今日作亂的人,以及早已查證確鑿的各方串聯之人,原本可以預料今日本應該是一場血腥無比的屠殺,甚至注定牽連甚廣。
但是此時此刻軍令傳了過來,溫神佑卻並沒有殺這些人,而是帶了回去。
雲中祠中。
僚屬有些急了:「為何不殺?」
這個時候不殺,就怕會出現反覆,早殺早定局麵。
溫神佑:「不是不殺,是不急著殺。」
僚屬:「為何不急,這怎能不急?」
溫神佑:「讓寺僧做個法,禱告蒼天其罪之後,再明正典刑吧!」
僚屬:「這,為何多此一舉啊?」
溫神佑這個時候焦急地吐出了一句:「現在急的不是這件事了。」
僚屬聽溫神佑的語氣,然後想一想今日的事情,突然明白了什麽。
「大郎說的,莫非是……」
僚屬原本是跟著溫績的,此刻私底下,也便稱呼溫神佑為大郎。
溫神佑猶豫一番後說道:「今日,我等似乎有些肆無忌憚了。」
溫神佑害怕的並不是殺人,殺這些巴地的門閥士族,他害怕那剛剛出現在那天上的影子,或者說害怕身後的這具塑像。
當時意氣風發說要在雲中君的麵前,誅殺這些巴地的魑魅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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