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聽了劉細娘傳達過來的話,半晌未語,半倚在床榻上盯著床帳一角不知想些什麼。
劉細娘彆過眼“娘子可曾怨我是怨的罷,不過細娘剛來時便說過,細娘此番起來便是監視娘子的一言一行,既然當初答應了那廂交易,細娘便要如實回稟,履行此廂職責。”
片刻,沈晚方淡淡回道“你如何與我無乾。”
劉細娘低頭嗤笑了笑,呼口氣,然後接著道“也罷,如今侯爺的話細娘已經帶到,到底如何就看娘子如何抉擇。細娘畢竟伺候過娘子一場,隻希望娘子能仔細斟酌,切莫自誤。”
見沈晚似不為所動的模樣,劉細娘似乎也早知她會如此,忍不住又開口提醒“那人可不是手軟心善的,便是我父親那般老謀深算的人,最後也敗在他手中,若不是當今聖上出手,我們劉家一族如今究竟如何還尚未可知。我見他難得如今待你還有幾分用心,若你肯軟意溫存,便是有另一番天地也未曾可知。”
沈晚恍若未聞。
劉細娘看她似乎硬了心腸要決心硬抗到底,默了會,歎道“其實那人讓我來傳話時,我便隱約覺得娘子你會是這般態度。可娘子,需知至剛易折,至柔則無損,與那強硬霸道之人硬碰硬,絕對不會有您的好果子吃的。”
“娘子,”劉細娘接著給沈晚扔出了個重磅炸彈“您近些月來頻頻在汴京城內走動為何,細娘這廂以如實回稟了那人。那人聽罷,甚怒。”
沈晚終於變了臉色。
劉細娘柔聲道“那人說,汴京城內沒有他找不到的地方,讓娘子您彆再費心藏匿。”
劉細娘說罷就起身離開。
沈晚咀嚼著這句話,話裡所提到的,似乎隻限於汴京城
兩日後,沈晚沒有如約至淮陰侯府拜訪。侯府裡那人如何反應沈晚不知,隻是第三日,侯府的轎子落在了顧家門前,卻是那秦嬤嬤親自到訪。
秦嬤嬤覺得有些事似不太尋常了,本以為與那顧家小娘子的交集便止於麟兒誕生,不成想他們家侯爺卻那娘子頗有幾分念念不忘,那廂剛一出了月子,這廂便令她前來接那小娘子去侯府。來前還特意囑咐,無論那小娘子願還是不願,定要使勁手段將她弄來侯府。
秦嬤嬤覺得他們侯爺後麵那廂話有些贅餘了,以他們侯爺如今的身份地位,怕沒有哪個娘子還有不願一說罷更遑論那顧家小娘子已然生了侯爺的子嗣,如今還依然得到侯爺眷顧,聽聞此廂,隻怕要歡天喜地才是。
沒將此事當成多難任務的秦嬤嬤便入了顧家,直奔那沈晚臥房而去,卻是沒等她將話說完,便聽到那廂小娘子涼涼的質問。
“敢問秦嬤嬤,當初可是您這廂告知晚娘,霍侯爺他非那番貪花好色之徒,所為亦不過是子嗣所慮。如今晚娘已依言為侯府誕下血脈子嗣,為何侯府如今卻不依不饒,對晚娘窮追猛打”見此話一出,秦嬤嬤麵色陡變,沈晚愈發冷笑“莫不是秦嬤嬤要自打臉麵,承認你們霍侯爺便是貪花好色之徒,所為不過也是晚娘的這具身子罷了”
“放肆”秦嬤嬤哪裡聽得旁人詆毀他們侯爺,聞言稀疏的眉毛幾乎都倒立起來,手指著沈晚的方向怒喝“我們家侯爺如何行事,便哪裡由得你這個區區娘子來置喙我們侯爺能看得上你,便你幾世修來的福分,不乖乖領著受著,偏偏伶牙俐齒的擰著較勁,非要將這福分做沒了你方甘心老身活了這把歲數,便是沒見過像你這般不識好歹的娘子”
沈晚坐在榻上挺直身板,目光如炬“我沈晚便是活至今日,便也沒見著拉皮條拉的如此理直氣壯的明明是他巧取豪奪,霸占人妻,如何偏要說是我沈晚不識好歹難道他霍侯爺想要,我便要洗乾淨乖乖認命,引頸待戮不成”
沈晚的話又毒又利,簡直就是一支毒箭,便是沒給人絲毫準備的機會,一個猛勁就紮進了那秦嬤嬤的胸腔。
仿佛沒有料到那沈晚出口竟這般毒辣,秦嬤嬤驚怒的撫了胸口倒退了半步,怒的整個身體都在發顫,好半會才哆嗦著怒吼“你竟敢、竟敢如此詆毀我們侯爺好,好老身治不了你罷,治不了你吳媽,找幾個人來,押她上轎”
在廂房門口候著的吳媽聽得裡頭秦嬤嬤的怒吼聲,頓覺心驚肉跳,應了聲,就忙叫上那錢叔,便進了臥房欲衝上前來。
不等他們近前,沈晚就猛地抽出一尖銳簪子,抵上了脖頸“誰敢上前一步試試,今日誰敢動我一下,我便血濺顧家,讓我那阿蠆長大後好知道,他的母親今日是因何而亡”
沈晚目若火炬,灼灼燃燒,冷冷環顧一周,吐出的話擲地有聲。
秦嬤嬤便怯了。雖怒,可到底是怯了,因為她無法不顧及這顧家小娘子話裡隱含的威脅,若這小娘子今日真的被逼死這裡,他日那孩子長大成人得知此廂,少不得要為母報仇,那就少不得父子反目成仇。
若真是如此,那便是人間慘劇了,秦嬤嬤哪裡會任由其發展到那種地步饒是再怒,再恨,她也顧忌到沈晚手裡那尖銳的簪子,萬般無奈下卻也隻能恨恨瞪了那視死如歸的小娘子一眼,铩羽而歸。
霍殷聽罷,心裡飛掠過幾許瘋狂的念頭。
到底都被他壓了下去。
狠捏了幾下眉心讓自己緩了緩,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方止了提劍殺去顧家的念頭。
霍殷逼自己往另外的方向想去,既然那娘子不識好歹,又何必窮追不舍,左右不是非她不可。汴京城內的美貌娘子如過江之鯽,便是那劉細娘,也比那破了相的娘子好看百倍有餘
腦中勾勒了一番,用彆的美貌娘子替換了她,可單單這麼一想,他便瞬間覺的索然無味,真是覺得無趣又厭惡。
睜開眼猛地抬腳翻了身前案桌,霍殷眼中戾氣橫生。不管他對那娘子是不甘心也好,還真是越得不到越覺得那滋味美好心生貪戀也罷,既然是他霍殷想要的,便容不得她說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