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二十九年。
蟲鳴稀疏的隆冬深夜,尚書房內炭火燒的正旺,劈裡啪啦燃燒的聲音交織著不時翻閱卷宗的嘩啦響聲,緩緩流淌在這寂靜的空間中。
永安帝身披白色狐裘伏案翻閱,神色是慣有的平靜溫和。
正在此時,尚書房門外傳來一陣聲響不大的喧嘩聲。
永安帝濃烈的劍眉微蹙了下。
身旁的太監總管趕忙放下拂塵,輕手輕腳的下了殿外出查看,不過片刻功夫就折身回來,跪伏在永安帝麵前。
永安帝的神色沉凝了片刻。
放下了手裡卷宗,他看向麵前的太監總管,低聲歎道“說吧。”
太監總管痛哭道“聖上,慈寧宮太後娘娘薨了。”
太後久病沉屙,時至今日已然藥石無醫,對此,永安帝已早有心理準備,聽聞此消息隻恍惚了片刻,就回了神。
“慈寧宮太監總管可在外麵”
太監總管愈發伏低了身體“回聖上的話,剛慈寧宮掌事嬤嬤來報,顧公公他,殉主了”
“什麼”永安帝猛地一按桌子起身,神色是壓不住的震驚。
而後他幾乎瞬間猜測到了某種可能,眸中神色變化莫測,有不可置信,亦有震怒。
最終,所有神色都化作了慣有的沉靜和平和。
重新坐回禦座,永安帝令人鋪紙研墨,提筆寫悼詞。
“敲喪鐘,訃告天下。”
太監總管領命,趕緊起身欲退下。
“等等,你先即刻去顧相府上報喪。至於太後出殯等事宜,你且派人去通知戶部尚書,此事交由戶部全權辦理。”
“喏。”
半個時辰不到,顧猷淵衣衫不整的闖進了皇宮,發髻繚亂,麵色倉皇,不見平日的半分沉著和鎮定。
“慈寧宮在哪個方向說”一把抓住一皇宮守門侍衛,顧猷淵眼睛赤紅,隱有癲狂之態。
皇宮侍衛均得到聖上指令,並未阻止顧猷淵的冒然闖宮,饒是此刻被揪著領子喝問,也並未大動乾戈,反而給他指明了具體方向。
顧猷淵就拔足狂奔。直至慈寧宮前。
慈寧宮的簷下,白色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晃動,影影綽綽的光忽明忽暗,照著門前院內那跪地伏身痛哭的,身披喪服的妃嬪太監宮女嬤嬤們。
哀戚的哭聲不絕入耳,徐徐響徹在皇城的上空。
顧猷淵目眥欲裂的看著院內一方木板上,正緊閉雙目躺著的蒼老太監。
於這瞬間,他覺得腦袋轟的下炸開了,腳底也軟了下來,隻有扶著慈寧宮的殿門方看看站住。
院內正中央負手而立的帝王徐徐轉身,他看著顧猷淵,而顧猷淵的目光也從那一方單薄的木板,漸漸的上移,轉向那張跟那個男人如出一轍的臉龐。
他們君臣的對立由來已久,卻沒有像哪刻像今日此刻般,碰撞的激烈決絕,都欲置對方於死地。
似乎感到了此刻氣氛的壓抑肅殺,本是痛哭流涕的主子們奴婢們都漸漸禁了聲,空曠的慈寧宮愈發的死寂無聲,隻有那呼號不止的寒風冷肅刮過,發出滲人的聲響。
永安帝想要他死。
顧猷淵早有這樣的覺悟。
而他,又何嘗不想手刃這個帝王
顧猷淵握著拳,目光死死盯著那張做儘半生噩夢的臉,一步重一步淺的朝他走去。
永安帝也盯著那張熟悉的臉,任由他一步一步的靠近。
旁邊的護衛手握上了刀柄,永安帝抬手止住。
顧猷淵並未繼續走至永安帝麵前,卻也隻在距他十餘步前停住。冷冷看了眼那威嚴日隆的帝王,他繼而轉身朝著那方木板上的老太監處而去,眸色轉為戚哀。
“爹爹爹”顧猷淵嘴裡無聲囁嚅著。他幾步奔到屍體前,雙膝跪地,顫著手去撫那蒼老麵上已然凝固的血跡。
永安帝依舊負手而立,不動聲色的看著。
顧猷淵跪地無聲痛哭半刻鐘後,抹了把臉,緩緩起身。卻是抱著那老太監的屍體一道。
他沒有再往永安帝的方向看過一眼,隻是抱著屍體轉身,頭也不回的踉蹌的往慈寧宮宮門的方向而去。
守門的兩名侍衛抽出了雪亮的劍,交叉擋在顧猷淵的身前。
顧猷淵就停住了腳步。
卻是沒有回頭,似乎在等待一個結果。
空氣中又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中。周圍人大氣不敢喘,心底都隱約有個滲人的猜測。
永安帝望著那道頎長的身影,眸光明滅不定。
顧猷淵冷笑了聲。
永安帝慣有的溫和神色出現了冷意,可眼眸中卻沒了之前的肅殺之意。他抬手,示意侍衛放行。
顧猷淵卻並未順勢抬腳離去,隻是莫名笑了聲“聖上莫不是忘了,如今臣可沒了任何後顧之憂。”
永安帝知他言下之意。
從永安五年,顧猷淵就隨攝政王南征北戰,戰功顯赫,短短不過十年時間就成為手握重權的一方大將。
尤其是攝政王薨了之後,顧猷淵更是大肆攬權,明裡暗裡的拉幫結派,愈發不將他這個年輕帝王看在眼裡。
永安十九年,他仍記得那是個異常寒冷的冬日。
狼子野心的顧猷淵終於按捺不住,結盟匈奴軍,發動叛亂。那一日,三十萬大軍兵臨城下,欲隻取汴京。
想到那驚心動魄的一日,永安帝平靜的目光有了波動。
縱使那顧猷淵萬事俱備又如何呢到頭來還不是要倒戈相向,在汴京城的城門前上演了一出反殺計,揮刀相向盟軍。
而那顧猷淵之所以自古長城,其原因不過是有了軟肋罷了。
是人都有軟肋,隻要切中要害,再凶猛的老虎,再孤傲狂野的猛獸都要向你俯首稱臣。
這是他父親生前對他的教誨。
看著前方那孤傲的背影,永安帝不由想起父親臨終前對他意味深長的囑咐。他說,若對手是庸才,殺之不可惜;若是奇才乾將,殺之是下策,儘其用方為上策。當然還有一句若不能有十足把握降服,便也隻能忍痛殺之,以絕後患。
那日兵臨城下,他令人綁了顧立軒上城樓,壓根就不用他再多做什麼,顧猷淵就自亂了陣腳。
可笑那顧猷淵還以為他舉家老小都被他手下秘密送往了安全之處,卻不知他所有行動均在他的掌控之下。
唯一算錯的是他們顧家的決絕之意。劉細娘見情形不對,早一步帶著顧父顧母兩老吞藥自儘,而那顧立軒要不是在宮裡頭被看的緊,隻怕也落不到他手裡。也幸虧是他快了一步。
永安帝想,枉那顧猷淵自詡狠辣無情,到頭來還不是為了所謂的後顧之憂自斷前程,為他又多賣命了十年。
到底還是讓他父親說中了,顧猷淵的性子是有些似她的,看似無情,心底最深處卻是軟的。
想到父親,永安帝心神又是一陣恍惚。他父親戎馬倥傯了一生,重權在握了半世,似乎能看透每個人,似乎能掌控每件事,唯獨一件事,卻讓父親失了算,自此遺憾半生。
回過神,永安帝看向正前方那道孤傲的背影,淡淡道“無後顧之憂嗎”
這些年顧猷淵為不令人抓他軟肋,不娶妻不生子,常年流連花街柳巷,放蕩不羈。如今他僅剩的所謂親人棄他而去,看似也的確是再無軟肋可抓了。
顧猷淵嗤笑“如今豈不是如了聖上所願”他知道,永安帝隻怕是做夢都想將他趕儘殺絕,如今再無能拿捏他的把柄,那偽善的帝王又哪裡肯再繼續留他性命隻怕屠刀早就磨亮了等待砍下他的頭顱。
永安帝沉默了片刻,突然也笑笑“了空庵朕已令人放火燒了去。”
顧猷淵猛地回頭。
永安帝收了笑“放心,孟英娘在回京的路上。”
顧猷淵死死盯著永安帝,眯著眼“與臣何乾”
永安帝淡淡的“顧府子嗣單薄,人丁凋零,是時候有個女主人替顧家開枝散葉了。”
顧猷淵難以置信。
永安帝並未再多做解釋,一抬手令侍衛收刀,示意顧猷淵可以離開。
顧猷淵僵硬的轉過身,深一腳淺一腳的抱著屍體離開。
看著顧猷淵的身影漸漸在視線中消失,永安帝身旁的侍衛有些焦急,他名叫秦陌,是當年霍殷貼身侍衛秦九的長子。年輕的侍衛不明白他們聖上為何要放走這勁敵,他無數次聽他年邁的父親說起這個狼子野心的人物,說那顧猷淵心狠手毒,說若有機會定要除了此人,斷不可放虎歸山。
如今此人心懷怨毒活著走出皇宮,難道聖上就不怕日後他卷土重來
“聖上”
永安帝抬手止住。
“朕知道你想說什麼,其實顧猷淵早就不足為懼。早在十年前他臨陣倒戈的那刻,就注定了這輩子他隻能屈居人下。他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了。”是的,顧猷淵早早的就斷送了翻盤的可能。支持他的朝臣早早的斷送在十年前的那一戰中,還在觀望的朝臣徹底寒了心,早斷絕了跟隨顧猷淵的心思。顧猷淵以為他會是大齊朝第二個攝政王,卻不知身為權臣,最忌兒女情長和優柔寡斷,這一點,他不及父親的千分之一。
也不全是。永安帝歎氣,再勇武無畏的男人,隻怕觸及情之一字,都要哀毀骨立。應該慶幸的是,父親觸及之時,已然是大業將成之際,因而方沒有影響到霍家的基業。
隻可惜
永安帝又是一歎。
顧猷淵神色悲戚又恍惚的回了顧府。
雖如今貴為一朝宰輔,可他的府邸還是原來的顧府,狹窄敝塞。可就是這樣小小的一座府邸,卻能給他帶來些許慰藉,讓他冰窖般的心房多了絲溫度。
顧府裡沒有一個下人。十年前他起兵造反,他們顧府舉家自儘。祖父,祖母,娘,還有若乾下人們,性命皆喪那日。
從那日之後,他的府上再不招任何下人,府上所有一切他都親力親為,無論洗衣,做飯,掃地抑或其他。
他守著父親的屍體席地而坐,看著父親佝僂的身體,花白的頭發和蒼老的麵容,不由想起人們口中那年輕時候的父親,英姿勃發,少年得誌,春風得意馬蹄疾。
是什麼讓父親走到今日這般地步呢
是她嗎
顧猷淵身體劇烈顫抖起來,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他從來都不敢再提到,甚至再想到那個人。因為他恨她,他怨她,他怪她可是,更多的是愧,是悔,是難過。
無數個深夜,他都在想,為什麼他當年要做那樣的事情,要說那番話為什麼呢明明她的身體已然那般的虛弱,明明入霍府亦不是她所願假如當年他沒有那番錐心之言,那她是不是就不會抑鬱而亡
他當初為什麼會認為她是不在乎他的呢若不在乎,她何必對他的過往心痛成疾,若不在乎,她又何必對他的所作所為三緘其口,至死都未曾對旁人吐過半個字
是的,事到如今他如何不明白,當年她定是死死掩埋了此事半分口風未露,否則以那男人的瘋魔程度,終是他們有那層血緣關係,隻怕也定饒不了他。
想起她臨終前的那一眼,顧猷淵忍不住捂臉痛哭,倘若她活著,倘若她活著那他的命運是不是會有諸多更好的可能
一隻生了薄繭的素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顧猷淵一顫,猛地回頭看去。
孟英娘低頭看著他,兩灣眸子卻慢慢蓄滿了淚水,不住地往下淌去,濕了衣襟,濕了他的額頭,臉頰。
顧猷淵猛地起身。
他雙手顫抖著按住她削瘦的肩膀,看著這張熟悉的麵龐,饒是歲月無情,些許皺紋已然爬上了額頭眼角,可已然擋不住她的絕代風華。
十多年未見,可甫一見到這張令他魂牽夢繞的麵龐,以往的回憶便再也控製不住的紛至遝來。
那年,他官場得意,風流俊秀,一度成為汴京城內若乾娘子的春閨夢裡人;
那年,她風華正茂,不思嫁人持家,隻一心撲在撰寫社評上,以犀利筆鋒挑戰老夫子的底線,常被人罵是世風日下的典範。
他們相看兩生厭。
他恨她被那人撫育了五年,她恨他能常去霍府看那人。
他對旁人均能含笑對待,唯獨對她,每每尋釁滋事;而她亦不會逆來順受,提筆含沙射影的罵他,言辭犀利毒辣。
就這般對峙相厭了幾年。
一直到永安帝要納她為妃。
當日知曉此事,他就馬不停蹄的跑去了攝政王府,果不其然見到一列侍衛滿是肅殺的端著一壺酒盞往外走。
當時,他的腦袋就懵了。
反應過來時,他已然摔碎了酒盞,打倒了侍衛,關閉了王府大門,雙臂張開死死攔在門的方向。
攝政王聞訊趕來,一同趕來的還有永安帝。
永安帝看他的目光充斥著好奇和震驚,可他不會單純的以為那永安帝什麼都不知道。
而攝政王他看來的目光中,明明滅滅有著難以言明的情緒在其中。
再後來,孟英娘就出家了,法名了空。
孟英娘含淚看他。昔日一彆,竟是十數年光載,縱然再見時,麵前之人已是不惑之年,兩鬢有了白霜,麵容有了歲月痕跡,可在她心中,他仍是當年英姿勃發的少年郎,縱然他依舊是世人口中的奸佞權臣,陰險毒辣。
孟英娘抬手覆上了肩上的那粗糙的手,她今生如何也忘不了,就是這雙手,毫不遲疑的摔碎了那盞毒酒,毅然決然的擋在攝政王府門前,阻擋那些前來取她性命的王府侍衛。
“英娘你放心,我會想方送你離開。”顧猷淵看著她,艱澀道。
孟英娘搖了搖頭。自她踏入汴京城,踏入顧家的那刻起,就注定了她再也離不開顧這個姓氏。她也不想離開。
“阿蠆,半生已過,餘生我們二人不妨試著相攜而過。”
不等神色恍惚的顧猷淵再說什麼,孟英娘就拉過他一同跪在顧立軒的屍體旁,俯身重重磕了三個頭。
顧猷淵看向她,染儘了半生滄桑的眸裡隱約有了淚意。
孟英娘看著顧立軒的屍體,低低對顧猷淵道“阿蠆,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怪她嗎”
顧猷淵身體顫了下。
“阿蠆,你莫要怪阿娘。”孟英娘輕聲歎氣“阿娘要走的路從來都是前途未卜,她帶不了你的。”
顧猷淵搖搖頭,苦笑“宦海沉浮了這麼多年,我早就看透了,也想透了。她亦無可奈何,所作所為亦不過是想衝破世道的禁錮,想拚命的衝出條路來,奈何造化弄人,最終還是沒逃過那人的圍追堵截,至死都是被人禁錮在那方天地中”
顧猷淵的聲音有些抖“可惜我明白的太晚,至今想要懺悔,都找不到埋葬她的墓地。悔之晚矣。”
孟英娘抱住他,輕聲哽咽“沒事,阿娘在天上會聽得到的。”
宮牆內,永安帝撫著手上泛黃的書頁,心緒間有微微的的起伏。
這是他兒時,姨娘給他親手寫的畫的啟蒙讀物。他隱約記得,那時不過兩三歲的他被她抱在溫暖而馨香的懷裡,一字一句的教著,人之初,性本善
姨娘,又哪裡是什麼姨娘,早在他父親臨終之際,就已然將其中所有內情一一對他吐露。
那個本應該被他稱為娘的人啊
這遙遠的回憶令他的神色有些恍惚,亦有些懷念。
他記得她總喜歡點他的額頭,笑罵他是個泥猴子,記得她叫他讀書寫字告訴他做人的道理,當然也記得她沒事的時候要不在晚風苑書房裡看書,要不就坐在院內的藤椅上出神的望著天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些日子很淡,卻如靜靜的溪流般,讓人通體舒服,難以忘懷。
後來,一切都變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哦,大概是從他三歲那年,顧猷淵來霍府尋他出去玩耍的時候罷。
他仍記得那驚險的一幕。顧猷淵在摔下假山的那刻,揮舞的雙手有一瞬間是要抓住他的袖口的,可下一瞬他卻莫名的鬆了手
顧猷淵那刻的眼神他至今都記得清楚,那般的嫉恨,卻也渴慕。
已知後來很多年他都在想這個問題,既然顧猷淵當年要置他於死地,為何最後一刻卻放棄了難道他就不怕他將此事告訴父親或者,認為他還小,說不清此事原委殊不知,霍家的孩子,比哪個都要早慧。
永安帝指腹撫著書頁,心緒複雜。對於此事原委,她大概是知曉的罷,否則焉能再也不教他半字人之初性本善之言,又焉能短短數日就身體極具敗壞,藥石無醫隻怕當時她的心在滴血,而那千瘡百孔淋漓傷口卻是親兒一刀一刀的刻上的。
多年之後的他也明白了,隻怕那時她便已然沒了生誌。之前支撐她活下去的那些理由統統都化作了虛無,有的甚至還化作了毒箭利刃,瘋狂的將她萬箭穿心。
她的死,已然成了定局。
而父親亦有些魔障了。
他有些不明白,難道男女之情真能令人喪失神誌
說句大不敬的話,父親生前已然大權在握,天下美人可以任其挑選,如何就為一人至死不渝
他好奇,亦有些懼怕。
所以當他察覺他對孟英娘的感覺有所不同時,在殿前枯坐一夜的他,翌日清晨就奔了霍府而去。
他怕了,因為他怕有朝一日會走父親的老路。而父親說過,作為一個合格的帝王,不應該有所軟肋。
要親手斷了念想他有所不忍,又怕日後悔之不迭,所以便要經由父親之手。
壓根不用他多說什麼,隻需稍稍吐露他對孟英娘的愛慕和歡喜之意,就足夠父親當機立斷遣人送盞毒酒過去。
隻是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顧猷淵竟可以為那孟英娘做到這種地步。
公然忤逆父親,這是他作為帝王之後,從來都未敢做的事情。
永安帝握著手裡紙張低低的笑,那顧猷淵軟肋這般多,如何能逃得過他的掌控也難怪當初他的授業恩師說那顧猷淵,天資聰慧,可惜優柔寡斷,嘴硬心軟,最終難成大器。
永安六十八年,帝薨,舉國大喪。
永安帝在位六十八年,是曆代在位時間最久也最為長壽的君王,他在位期間開創了永安盛世,國富民強,外敵不敢,被後世稱為一代聖君。
而最為令後世津津樂道的是君臣和睦的佳話。永安帝與宰輔顧猷淵連手治理大齊,君用人不疑,臣誓死報效,攜手開創數十年的盛世之景。縱然早年顧相受人挑唆,有過一時的糊塗,好在醒悟及時,臨陣倒戈,將前來的匈奴軍殺了個片甲不留。而永安帝不計前嫌,力排眾議,依然重用顧相,在曆史長河中亦是難有的胸襟開闊之君,受到後世人的追捧。
要說永安帝為人詬病之處,莫過於太過重色。後宮佳麗三千,子女眾多,光是皇子就有三十餘人。晚年奪嫡之爭更是慘烈,牽扯各方黨羽眾多,大半個朝堂幾乎都牽扯其中,爭的是你死我活。
而顧猷淵亦有為人詬病之處,那就是他那身為閹黨的父親。不過瑕不掩瑜,除了出身,他天資聰慧,有經緯之才,相貌俊美,又偏偏隻愛家裡娘子一人,這樣的人設足矣俘獲後世眾多的少女心。網文盛行那會,凡是穿越到大齊永安帝這個朝代的,十之都要跟顧猷淵來個曠世奇戀,而被穿成篩子的人物無疑是孟英娘,被後世人稱為偉大的女性意識的啟蒙者的女人;而剩之一二則不怕死的去撩永安帝這個花心大蘿卜,隻為要改造他,成為他心裡最明亮的那顆夜明珠。
知道後世後來的某日,某專家在新出土的一些陳舊文獻中,找到有關大齊朝攝政王霍殷的一些蛛絲馬跡來,這些痕跡跟正史記載的那個一筆帶過的攝政王不同,而循著這些蛛絲馬跡,漸漸的,他竟挖到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被稱為一代聖君的永安帝其身世有存疑
一石激起千層浪,電視、報紙、網絡等媒體爭相報道,曆史的愛好者紛紛出動遊走於各大圖書館博物館,甚至在出土的墓葬群也逐一查看,隻為尋找永安帝的身世秘密。
各類野史瘋狂的翻閱,各種證據線索一一不放過,在強悍的數據大時代,永安帝這一代的秘密幾乎要大白於天下了。
自此,穿越的網文多了個攻略目標,霍殷。而被穿成篩子的人物也多了個,沈晚。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