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聞湛再有防備,也沒有料到一個和尚能看穿他的秘密。
他背脊冒出一陣冷汗,麵對陸雲初的目光,他垂下頭,不發一言。這是他能想到既不撒謊,又能躲避追問的唯一辦法了。
陸雲初才不吃他這一套,她捧住他的臉,強迫他抬起頭來:“你是默認了嗎?”
聞湛即使抬起頭來,眼睛還斜著看側麵。所謂垂死掙紮,不過如此。
陸雲初不需要他點頭就知道了答案。
“我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聞湛心裡有點慌,他太害怕陸雲初發現這些以後,她不會再用以前那樣的目光看待他了。
他突然把目光挪回來,見陸雲初垂眸思考,緊緊皺著眉頭的樣子,慌得冷汗直冒。
他連忙湊過去,親了親她的眉頭。
陸雲初抬頭,疑惑地問:“你做什——”
他堵住了她的唇。
陸雲初傻了。
她很快就明白了聞湛的想法,他虔誠地吻著她,力道很輕很柔,卻極儘討好,硬是吻出了纏綿的味道,不讓她得以喘息。
她壓製住亂跳的心,覺得又心疼又好笑。
他在想什麼?以為這樣就會迷惑住她,讓她轉移走注意力,不再深究了嗎?
事實正是如此。
聞湛作為一個新手,緊張情況下,又忘了換氣,他自己氣息不勻,還不放開她,試圖剝奪走她的氣息,讓她不要再想了。
陸雲初配合地回應他,然後一點點湊近,往他肩膀上一推,他猝不及防向後倒去。
墨發披散,如綢緞鋪展,蕩過陸雲初的手背,冰冰涼涼的,惹得她手背發癢。
聞湛懵了一下,隨即以為自己成功了,嘴角不自主的偷偷翹起,就像每次騙得陸雲初多給他舀一勺的時候。
陸雲初發現了他的小表情,在內心罵了他一句“傻子”。
她俯下身子,用同樣的招式迷惑聞湛。
聞湛哪能匹敵,很快陷入了暈暈乎乎的狀態,用手按住她的後腦勺。
在他頭腦發昏之際,陸雲初放開他抬頭,他立刻喘氣,忘了其他重要的事,就是這個時候,她動作利落地往後退,提起來他的褲腿。
聞湛眨眨眼,等眼前的熱氣散開後,才感覺到她的動作。
他坐起來,陸雲初一把按住他,強行檢查他的腿部。
果然,在他的膝蓋和小腿處,有一道深深的傷疤,和自己當初斷腿留下的疤一模一樣。
聞湛終於掙脫了陸雲初,連忙收起腿,把傷疤蓋住。
他倉皇地垂頭,努力思索著應該如何解釋。
陸雲初不給他任何時間,她問:“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她想到了自己得救的翌日早晨,聞湛蜷縮在地上痛不欲生的神情,猜測道:“是那天早上嗎,那個時候就帶上斷腿之痛了?”
聞湛忽然跪坐起來,拽住她的手。
他抬頭,用懇求的目光看著她,希望她不要再問下去了。
這個時候陸雲初不會讓他逃避,她儘量放輕語氣:“為什麼不願意告訴我呢?”
為什麼?聞湛自己都想不明白,不想告訴她,怕告訴了她以後她會清楚明白二人之間的差距。她是完整而自由的,而自己卻是造物者的棋子,是如此的無能無助,連救她也做不到,隻能頂替掉她的痛苦。
他想證明自己是有用的,匆匆忙忙地在她手心寫下幾個字。
他寫得又快又急,陸雲初無法分辨:“你說什麼?”
聞湛便放慢了速度,可是還是掩蓋不住指尖的顫抖:我已經習慣了,那對我來說是不痛的。我可以……
他頓了頓,重新寫道:我並非毫無用處。
陸雲初沉默了,遲遲沒有回應。
聞湛愈發慌張,他剛才太著急了,不知道如何措辭,不對,不應該那樣說的。
他試圖拽住陸雲初的指尖,重新寫字,陸雲初卻甩開了他。
“聞湛,你到底在想什麼?”她壓住語氣裡的憤怒,一字一句地質問他。
聞湛呼吸滯了半拍,緩緩抬頭看她。
她的眼神裡是藏不住的氣憤,聞湛沒見過她這樣,心揪成一團。
他果然還是搞砸了。他剛才說了什麼,他已經記不清了,現在連彌補的法子都想不到。
他正待躲閃,卻見陸雲初眼眶忽然滾下來熱淚。
他沒有一刻比此刻更慌張,什麼也顧不上,連忙直起身子,下意識抬手擦去她的淚水。
她的淚水好燙,滴在他的手背上,似乎灼了個洞出來,讓他渾身都在痛。
他嘴唇開合,很想說“彆哭了”,卻發不出聲音。他就是這麼一無是處的人,眼睜睜地看著她流淚,連勸慰都話語也無法說出來。
陸雲初躲開他的手,自己用袖子胡亂擦掉淚水,瞪著眼睛看他:“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人了,我若是……我怎麼會嫌棄你?”
聞湛沒法反駁,隻能聽訓,但這次他沒有低下頭,他要看著陸雲初,以確認她不會再次哭出來。
他搖頭。
“你搖頭做什麼?”
聞湛便在她手心寫:我錯了,我不該那樣說。
陸雲初錘了他胸口一下:“你是錯在不該那樣說嗎?你是錯在不該那樣想,錯在不告訴我,錯在不斷地懷疑自己,不斷地看輕自己。”
她著急的時候,說話的語氣會很嚴厲,一字一句砸在聞湛頭上,砸得他無比慌亂。
糟糕了,她是真的很生氣。明明她生氣的時候也在強調讓他不要卑微怯怯,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感覺到一股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將他吞沒。
他就像一個就要沉入深海的人,在狂風驟雨之中,堪堪抓住了一根浮木,隨時都可能被浪衝散。
若是他沒有見過光明,又怎麼會怕沉入暗無天日的深海,陷入混沌寂靜的死亡。
他抓住陸雲初的手,不讓她甩開自己,一下又一下地親吻著她的指尖。
他不能說話,說不出懇求的語句,便隻能這樣做了。
陸雲初低頭,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努力地躬著背,這麼高的一個人,縮住一團,隻為能趴下身子親吻她的指尖。
“聞湛,抬頭看我。”
她吐字清晰,如玉石撞擊。
聞湛身子僵住,背脊逐漸開始顫抖,他聽見了,卻依舊沒有抬頭,而是再一次輕輕地親了親她的指尖。
“我讓你抬頭。”她說,“看著我。”
聞湛徹底僵住了,他無法再假裝聽不見,隻能慢慢地抬頭,一點點地挺直背脊,最後抬起下巴。
他的目光也帶著慌張,從她的下巴一點點向上,最終落到她的雙眼。
他害怕在她的眼裡看到憤怒、失望和厭棄。
可是沒有,她紅著眼,專注地看著他,好像世界上除了他,她的眼裡再也看不進其他人。
陸雲初問道:“聞湛,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在怕什麼?”
她還記得初見時,他是如此倔強的一個人,寧願頂著滿腿爛肉的傷痛跪在地上,也不願彎曲脊梁。
可是就是這麼一個人,因為怕她厭惡怕她扔開他,卑微討好地、孤注一擲地親吻著她的指尖,生怕她會因為他的隱瞞而憤怒。
她實在不知道如何才好了,不敢再發火,而是歎了口氣道:“我要怎麼樣做,才能讓你相信我的心意呢?”
聞湛睫毛顫抖,不理解她的意思。
她朝他靠近,他下意識瑟縮地躲了一下。
她連忙拽住他的衣襟,倉促間,兩人滾住一團。
她壓在他的身上,乾脆就這麼趴著,爬到他的胸膛上窩著。
她的耳朵貼著他的胸腔,能聽到明顯的沉重的心跳聲。
“我不生你的氣。”她說,“我發火是因為太心疼了,因為氣自己沒有做得更好。”
聞湛不會說話,無法回應她,所以她隻需要說自己的,沒有人比他更能認真地聽她說話。
“我沒有想到會發生這些,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都不知道你為我受了這些傷痛,還試圖在你犯病的時候……”
聞湛沉重急促的心跳逐漸平和下來。
“你以前知道如果救了彆人,會頂替彆人的傷痛嗎?”
她抬頭看他。
經曆了剛才那一遭,聞湛不敢再撒謊了,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點頭。
陸雲初心裡酸軟了一下,又問:“你來找我的時候,知道我會發生什麼嗎?”
聞湛搖頭。
“無論我經曆著怎樣的險境,你都會來救我嗎?”
聞湛毫不猶豫地點頭。
她胸口悶悶的,想到前兩輩子經曆的一切,問:“那如果我當時會死呢,你也會來救我,替我去死嗎?”
聞湛想也沒想就準備點頭,剛剛動了一下,就見陸雲初紅這眼睛看他,連忙頓住了。
她錘了他一下:“你怎麼不想想,若是你替了我的死劫,留我一個人在這世間,我該怎麼辦?”
這種事沒有發生,聞湛無法假設,但是陸雲初這般難受,他連忙拽住她的手,搖搖頭,表示他不會這樣做。
她定定看著他,半晌還是歎了口氣:“記住你說的話。”她問,“斷腿是不是很疼?”
聞湛在她手心寫:還好。
“騙子!”她抽手,斷腿明明很疼,她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哪來的什麼“還好”。
她的語氣稍微一激烈,聞湛就立刻慌亂起來,剛才她哭著甩開他的手給他留下的陰影太大,以至於連麵對激勵的語氣都開始小心翼翼。
她按住他,狠狠地親了一口,待他身體逐漸軟和起來不再那麼僵硬以後才鬆開。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小聲說:“我是不是要每天說一百遍喜歡,你才會相信我的心意?”
他動了一下,應該是想要解釋。
陸雲初抬頭,往上爬了一點,親了親他:“這是今天的第一遍。”她看著他的雙眼,認真地道,“我喜歡你。”
聞湛嘴唇動了動,試圖支撐起上半身,拉過她的手來寫字。
她坐起來,躲開:“我不聽你說話,你一說話,就要準備氣我。”
聞湛愣了一下,垂下睫毛,無措地低著頭。
“除非你也說同樣的話。”她又親了親他,“我喜歡你。”
聞湛茫然地抬頭,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喜歡你”的那句話。
她攤開手,意思很明白:寫給我聽吧。
聞湛遲遲沒有動作。
陸雲初本以為從他剛才的行為來看,他會迫不及待寫情話哄她。
她預判錯誤,不死心地把掌心遞得更近。
聞湛看了看她的掌心,又抬頭看她的臉,不知道在想什麼。
正當陸雲初死心了,準備放下手時,他忽然坐直了身子,膝蓋挪了挪,朝她靠近。
陸雲初看著他抬起頭,鼓起勇氣與她對視,眼裡情緒翻湧,是怯,也是難以壓製的熱烈。
他拽住她的手,搖了搖,讓她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他的臉上。
然後他顫抖著伸出手,捧住她的臉,不讓她挪開目光。
他張開嘴唇,一字個一個字,無比認真地給她比著口型。
“我”。
他張著嘴,發不出聲,隻能比著口型,顯得有些傻傻的。
“喜”。
這個字要微微咧開嘴角,他做得有點生澀,認真地看著她,生怕她認不出這個字的口型。
“歡”。
這個字的口型比得很慢,像在慢慢地笑開,笨拙極了。
“你”。
最後一個字,說完,他忐忑地看著她,眼裡全是希冀的意味。
陸雲初喉嚨泛酸,努力吞咽了一下,壓住想要落淚的心情。
她蹭了蹭他的掌心,點點頭,表示自己“聽”清楚了。
聞湛如釋重負,綻開笑顏,他的笑容是無比的澄澈乾淨,像肆意生長的自由的草木,有著青草和陽光的氣味。
他又比了一遍,這一次更快了一點。
因為陸雲初對他說了兩次,所以他同樣地要對她也說兩次。
說完,他認認真真地看著她,一眨也不眨。
陸雲初與他對視,再次咽下酸澀,緩緩點頭。
聞湛便又笑了,笑得很開心,不願離開目光,隻想和她長長久久地對視下去。
我說不出熱烈的情話,所以請你透過我的眼睛,看看我溫柔而又真摯的心。
作者有話要說:我計劃的是明天寫發病和那啥,打算今晚睡前認真研讀一些文章進修
但是如果寫不出來什麼東西,不要罵我(雙手合十
————————分割線——————————
推一下基友的文
《白月光以嗩呐服人》by神仙寶貝派大星
【文案】
作為修仙界第一音修門派,長清門向來以“三好”著稱
第一,師父弟子長得好
第二,門派環境位置好
第三,武器裝備上檔次
古琴、玉簫、箜篌、琵琶………
儘態極妍,極致風流,賞心悅目
作為原書白月光的姬冰玉表示很滿意。
——直到她從九重天閣裡召喚出了一把嗩呐。
姬冰玉:?
長清門上下:???
從此,原劇情如脫韁的野馬,奔流到海再不複回。
※
遇見姬冰玉之前——
邪魅狂狷的魔尊:“沒有什麼能令本尊折腰。”
冷酷無情的劍閣閣主:“這世上,隻有寥寥數人配我出劍。”
容貌迤邐的妖族少主:“嘻嘻,這世間唯有美貌能令我臣服。”
後來——
魔尊:“姬冰玉你放下嗩呐,老子特麼又要失眠了!”
劍閣閣主:“你、嗩呐、我、出劍!”
妖族少主:“當時是我太年少,不懂嗩呐才是真絕色。”
……
世人的悲歡並不相通,唯有師尊清虛子從不嫌姬冰玉吵鬨。
姬冰玉感動表示自己一定會更加努力修煉,給師門帶來榮耀!
終於,嗩呐版意大利炮出現的那一刻,眾人齊齊陷入了沉思。
#你特麼的和我說這是音修#
#啊,我們修仙界好像真的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