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鳥鳴清脆,四周是如此的安靜,聞湛被自己強烈的心跳聲從雲端拽回人間。
他身上出了一層黏糊糊的汗,腦子尚處於一片空白中。
他記得自己明明正在犯病,事情怎麼就突然一發不可收拾地變成這樣了?
他甚至連自己什麼時候停止疼痛的都記不清了,或許是她開始哭的時候,或許是她強硬地扯掉他褲子的時候,或許是她翻身坐上來的時候……
剛才的一幕幕開始清醒地在腦裡浮現,聞湛身上迅速攀升上熱度,意識總算清醒了過來。
他控製不住自己上揚的嘴角,胸腔裡的情緒不斷往外冒,又甜又沉,讓他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麵對這種應該叫做快樂的情緒。
他抬手,傻乎乎地壓了壓嘴角,讓自己不要表現得那麼奇怪。
一抬手,被角被帶動,露出他的手臂。
他的身體一向是蒼白到接近透明的,上麵縱橫錯落的傷口便顯得明顯又醜陋。但現在一掃,竟然透著淡淡的粉色,尤其是傷疤周圍,顏色加重,透著梅子色的淡紅。
他連忙把手臂藏進被子裡,遮住自己這奇奇怪怪的樣子。
他腦子裡冒出了陸雲初的表情。她好像很喜歡這種顏色對比,所以在後來不斷地親他的傷疤,他傷口周圍殷紅每加重一分,她的勁頭就更多一分。
很癢,他想要躲避,她卻不讓,睜眼說瞎話地哄他:“很好看,不要躲,給我看看。”
聞湛回憶起那種又羞又難以自持的感覺,身體又紅了一點,他連忙閉目,試圖掃走腦裡洶湧的畫麵。
他動作很小,但斷斷續續的,陸雲初本來想閉眼睡一會兒回籠覺,被他弄醒了,不爽地嘟囔了一句:“你在做什麼?”
她說:“你不累嗎,剛才喘成那樣——”
後麵的話被聞湛捂住了嘴。
他眼睛瞪得圓圓的,一副羞憤到無地自容的樣子,可是一雙眼睛卻亮得要命,一點兒也沒意識到這樣的眼配著羞意有多好看。
陸雲初心裡嘿嘿了一聲,她可太厲害了,居然有這樣的大美人夫君。
她眨眼,示意聞湛把手放下去。
聞湛也是一時心急,才敢做出這種不禮貌的動作,她一眨眼,他立刻意識到了這點,連忙把手縮回被子,一副愧疚的表情。
陸雲初雖然很累,但很爽,要說睡也睡不著,於是留戀地拱了兩下被窩:“起來吧,洗一洗,然後讓人把被單換了。”
剛剛支起身子,聞湛就把她拽住了。
她問:“怎麼了?你還要睡嗎?”
聞湛搖頭,搖了一半又點頭。
“什麼啊……”他太不擅長撒謊了,陸雲初一眼識破有古怪。
她想聞湛一定是很害羞,頗為貼心地道:“這有什麼,我讓丫鬟把被單送進來,自己換,行了吧?”
聞湛垂眸,牙關緊咬,點點頭,然後試圖悄悄地屈起腿。
陸雲初眼睛很尖,一眼識破他的招數,原來拽住她是想轉移注意力啊。
她往被子中央掃去,愣住了。
她默了默,沉聲開口道:“我真不行了,你讓我休息一下。”
聞湛羞憤欲絕。
他不是的,隻是剛才看到手臂的顏色想到了她故意重複地親遍傷痕,就……
他是個啞巴,陸雲初又不會讀心術,哪知道他在想什麼,隻能看到他憋著氣,一副想要解釋又說不出話的委屈模樣。
她在心裡偷笑,麵上不顯,還要故意道:“本來上次完了就完了,我還有力氣,想和你依偎一會兒,說點心裡話,見你身上那麼多傷疤,心裡憐惜,於是就想安慰安慰你,誰知道就是親親了你的傷疤,你就又翻上來——”
聞湛急得連忙坐起來。
被子滑落,陸雲初看見了很喜歡的白中透粉。
她咧嘴笑了:“你不會是又想到了剛才那一幕吧,嗯……看來你很喜歡?”
聞湛真想給她磕頭讓她住嘴了。
他急得想要比劃,但意識到露出胳膊隻會讓陸雲初加重嘴上的功夫,於是隻能悶頭聽著,留給她一個氣呼呼的頭頂。
陸雲初本來還有點腰酸腿軟的,嘴上調侃一番聞湛後,舒坦了,美滋滋地翻起來穿衣收拾。
聞湛默默地拽起被子,被自己圍成一個山包,等到平複下來後才探頭,觀察陸雲初在乾嘛,會不會繼續過來說那些話逗他。
他覺得陸雲初有點壞,不是壞人的壞,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壞。但這個念頭隻是閃了一下,馬上被他否定了。
陸雲初說那些話逗他,哪存了什麼心思,無非就是好奇地問問他,和他普通地對話罷了。倒是自己,心思齷齪,才會如此羞憤。
聽到腳步聲,他立馬把頭縮回去,因為自己的不堪和卑劣而無顏麵對陸雲初。
真·壞女人陸雲初讓人打來了熱水,回到床邊,見到一個巨大的被子包,笑得想死。
她拍拍被窩:“起來了,沐浴一下。”
聞湛裝死。
陸雲初便繼續拍打被窩,一邊拍一邊想這是拍到的哪兒。啊,這圓滑的形狀真像聞湛側麵的曲線。嘖,剛才她怎麼沒有趁機摸摸她垂涎已久的翹那個什麼呢,失策失策,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道:“你確定不起來,等會兒聞玨回來了,看見——”
聞湛“唰”地掀開被子,一臉嚴肅地翻身起來。
陸雲初驚訝地挑眉,什麼也沒說。
聞湛走到屏風邊,拿起外裳才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他回頭,果然見到陸雲初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
她這個時候才好心提醒:“乾淨的中衣在桌上疊著呢。”
聞湛拽下外衣,隨意裹上,恨不得把頭埋進胸膛裡,一把拿過中衣,藏到屏風後麵換衣服去了。
陸雲初不得不再次開口提醒:“直接沐浴就是了,現在穿起來做什麼?”
一陣響動,應該是聞湛慌亂之中撞到了什麼。陸雲初看到屏風上邊搭上了衣裳,應該是聞湛終於反應過來了。
她嘖嘖兩聲,太羞了吧,以後一定要讓他習慣習慣。
這是為了他好,可不是為了自己大飽眼福。
聞湛沐浴了很久,陸雲初猜想他一定又是躲沐浴桶裡裝鴕鳥了。
她沒管他,下樓覓食。
現在雖然不遲,但是大家都把早食吃了,廚房還剩了些饅頭小菜。
陸雲初正端著飯菜準備回去,就在大堂撞見了風塵仆仆的聞玨。
他看起來熬了個整夜,但精神不錯,見到陸雲初難得有了好臉色。
“你才剛起?”就是說話依舊欠打。
“是啊。”陸雲初端著飯菜就準備走。
他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回來?”說完就伸手想要接過來。
陸雲初:?
她連忙護食:“這是我和聞湛的早食?”
聞玨愣了愣:“聞湛也剛剛起?”
陸雲初點頭。
他疑惑地皺起眉頭:“他病了嗎,怎麼睡這麼久?”
陸雲初沉默了一下:“不是。”
幸虧聞玨也沒追問,他看著陸雲初,感歎道:“此次還是多虧了你,我們打了他們了措手不及,抓了一波活口,起先是敵人在明我在暗,如今倒是輪流轉了。”
陸雲初本來都想走了,誰大清早擱這兒跟他嘮閒嗑呢,一聽這話,又轉過身來問:“那作為感激的回報,你放我和聞湛走吧。”
聞玨立刻否了:“不行。”他道,“我思索了一下,決定帶著你們好生考察一番,確認你是真心實意地對他好,而不是利用欺騙蠱惑他以後,才會放心地讓你們在一起。”
陸雲初氣得:“你管得也太寬了點吧?”
聞玨搖搖頭,歎了口氣:“我必須管著他,瞧他那樣,什麼也不懂,就算被你騙到輸個精光還會替你倒輸錢。”
陸雲初絆了一下,那什麼,不要用“精光”這個詞好不好,她怎麼莫名心虛啊。
回到屋子,聞湛還窩在屏風後麵沒出來。
陸雲初敲敲屏風:“聞玨回來了。”
屏風裡沒有任何聲音。
她便繼續催促道:“彆泡了,水都要涼了。”
她心裡有種不詳的預感,泡了這麼久沒動靜,聞湛又沒法吭聲,不會是低血糖暈過去了之類的吧。
她繞過屏風往裡走,一轉身,看見了聞湛坐在浴桶裡的側影。
水還熱著,冒著煙霧繚繞的白氣,絲絲縷縷的,把他的皮膚熏得通紅。
再一看,這應該和熱水沒關係,因為他臉頰紅得快要滴血了,不像是被熱水熏的。
他坐在浴桶裡,雙手抱著膝蓋,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嘴角還掛著若隱若無的笑。
下一刻,笑意消失,他皺起眉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因為他不能發出聲音,所以陸雲初隻能聽到一聲輕輕的“哈”氣聲。
歎完氣,不知道又怎麼了,皺著眉頭開始笑,身上又轉紅了幾分,配著不斷冒著白煙的水麵,知道的明白他在泡澡,不知道的以為他要被煮熟了一樣。
不過看這陣仗,恐怕不是熱水把他煮熟,而是他身上的溫度要把水燒沸騰了。
陸雲初憋住笑,喊了一聲:“聞湛。”
沒動靜。
都站他跟前了,還是沒反應。
陸雲初隻能無奈地敲敲浴桶。
聞湛陡然清醒,詫異地轉頭,看見她站在跟前,眼睛都瞪圓了,居然下意識想後退,也不知道自己正待在浴桶裡呢,“嘩啦啦”地濺起大量水花,把束起的頭發全部澆濕了。
這下好了,頭發打濕了,水珠順著發絲往臉頰滑,一副落湯雞的模樣。
陸雲初捂了捂額頭。
糟糕,她好像真沒法跟聞玨交待了。
才開始聞湛隻是啞,現在變成了又啞又聾的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