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番外三(1 / 1)

陸雲初意識到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

聞湛比她想象中還要沒安全感,“粘人”二字已不能形容他的狀態了。寸步不離都算好的,更過分的是下午她靠在躺椅上看書時,聞湛也要湊過來,挨著她坐下。

或許是怕自己太煩人惹陸雲初不快,他不看陸雲初,也不貼貼,隻是坐著,然後悄悄地把兩人衣擺搭在一起,好像這樣就能確保她不會突然離開似的。

陸雲初感到有些好笑,但沒有揭穿他幼稚的行為。

過了一會兒,她有些犯困,往躺椅上一仰,書一蓋就準備睡覺。

聞湛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短暫地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一會兒,衝進屋裡拿上毯子後又飛快衝出來,給她蓋上毯子,捏好被角。

吃飽喝足,日頭正好,陸雲初很快就睡著了。

但她睡著睡著,感覺眼前晃了一下,不舒服地哼了一聲,翻了翻身。

試探她是否是再次昏睡過去的聞湛鬆了口氣,把凳子挪進了一點,給她擋住刺眼的陽光。

過一會兒,她又睡熟了,一動不動的,連胸膛起伏的幅度也變得不太明顯了。

聞湛的心又開始緊張起來,悄悄身上捋了捋她的額發,見她睫毛顫動微微蹙眉後才再次放下心來。

他太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如今她回來了,他緊繃已久的精神終於得以鬆懈,也有一些昏昏欲睡,想要好好休息一場。

但他不敢入睡。萬一醒來以後發現是夢怎麼辦?萬一醒來以後她再次陷入昏睡怎麼辦?

聞湛麵對陸雲初的事從來都是很難保持理智的,他打起精神,趕走瞌睡蟲,撐著下巴看著陸雲初睡覺。

然後時不時地摸摸她的手,捋捋她的發,拉拉她的被角……

幸虧陸雲初睡眠不錯,否則被他這麼時不時弄一下,彆想睡個好覺了。

不過她還是做了個稀奇古怪的夢,夢見自己養了一隻皮實的橘貓,在她睡覺的時候竄過來竄過去捉飛蟲,鬨得她一直睡不好。

聞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就這麼呆呆地守著她睡覺,也不嫌無聊。

隻要確認她在他身邊,不會離開,他就特彆地心安。

陽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聞湛不知不覺放鬆了身體,頭一搭一搭的,頭腦昏昏。

等到陸雲初睡飽醒來以後,才發現這家夥居然趴在她身旁,上半身窩著,以一種極不舒服地姿勢睡著了。

他壓的頭和手肘壓著自己的被角,陸雲初不敢亂動,隻能拍拍他毛茸茸的頭頂:“阿湛。”

聞湛坐在凳子上,頭趴在躺椅上,這麼高一個人用這種姿勢睡著,實在是累人。

他也就是睡過去了一刻不到,被陸雲初喊醒時腰就已經酸了,迷迷糊糊地睜眼,稍一動作,腰就酸痛得厲害。

他不舒服地皺著臉,僵硬地挺直腰板。

陸雲初勸道:“困了就去床上睡。”

聞湛搖搖頭,眼神還沒聚焦,一看就是沒睡醒非要強撐:“不……困。”

陸雲初無奈,中午吃得遲,現在也不餓,反正也無聊,不如陪他去床上躺一會兒。

“我困,我要回去睡覺。”

聞湛這個時候才從睡意中緩了過來,不解地看著她。她現在看上去精神飽滿,一看就是睡夠了啊。

但他一向很聽話,陸雲初要去床上睡覺,他就跟著她去。

陸雲初往床上一躺,聞湛馬上就跟著躺了上來,蹭到她旁邊,窩著睡下。

陸雲初閉著眼,假裝睡著了的樣子,聞湛安靜地呆了一會兒後,慢慢地朝她這邊挪過來,一點點貼著她睡下。

兩個人就像並排貼著的湯匙,這麼大一張床,非要擠在一塊兒。

春末夏初,溫度不算太高,但兩個人擠在一起久了還是會熱的,陸雲初感覺自己背上都冒汗了。

她覺得聞湛太沒安全感了,看來真是嚇壞了,可是這種情況她都不知道怎麼安慰才好,隻能帶著他以正常狀態生活,讓他逐漸回到原來的狀態。

不過她實在是熱得不行了,微微往前挪了一點,背上迅速鑽進涼爽的空氣,還沒舒服夠,聞湛就哼了一聲,迷迷糊糊地再次貼了上來。

陸雲初愣了愣,半晌才反應過來剛才是聞湛睡得迷糊了發出的聲音。

這可是太新奇了,以前他無論什麼時候都很安靜,連吃痛的時候也忍著,彆說睡覺的時候了,簡直就是個完美的安靜室友。

陸雲初悄悄地撐起上半身,翻了個麵兒瞧他。

他應該是累壞了,太久沒有休息過,如今總算安心下來,腦袋沾著枕頭就睡著了。

感覺懷裡的人離開了,聞湛不安穩的睡眠被打斷,迷迷糊糊地睜眼,還沒來得及揪起心,就正對上陸雲初湊得特彆近的臉。

她親親他的額頭,低聲說:“睡吧,我在這兒看著你睡。”

聞湛掙紮著想要醒來,但抵抗不了睡意,很快就閉上眼,再次陷入夢鄉。

陸雲初既然答應了他,就不會食言,靠在床邊守著他,直到夕陽消失,室內陷入黑暗,她都沒有離開。

聞湛雖然很累,但他並不習慣長時間陷入睡眠,無知無覺的狀態會讓他感到十分恐慌,所以他隻是睡了一個時辰就醒了過來。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陸雲初,眼前一片黑暗,腦子尚未清醒,他還處於混沌之中時,就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在呢。”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聲音會驅散他的睡意。

聞湛愣了一下,下意識反握住她的手。

“繼續睡吧。”她捏捏他的指尖。

聞湛此刻總算清醒了,他那顆不安的心重重落地,這才意識到陸雲初傍晚時說想要回房睡覺,其實是想哄他來睡覺。

他想到剛才幾次掙紮中睜眼,陸雲初都輕輕地親了親他的額頭,承諾說要看著他睡,就真的守在旁邊沒有離開過。

他這才有了她真正回到他的世界的真實感,心裡軟得一塌糊塗,開口道:“多謝。”

還是那副嘶啞的嗓音,剛睡醒尤甚。

陸雲初笑道:“謝什麼?”

聞湛不說話了,有太多想要感謝的,不知從何提起,所以隻能用簡簡單單地道謝。

陸雲初問他:“還困嗎?”

他搖頭,腦袋在枕頭上摩擦出簌簌聲響,看著傻乎乎的。

陸雲初本來還想再哄他一會兒,忽然院子裡傳來大嗓門的喊聲:“閨女,閨女!”

“誒,這個點怎麼關著門,這麼早就睡下啦?”

陸雲初頓時無奈了,幸虧他們確實是在純睡覺,萬一還附帶點兒其他的,他這一嗓門豈不是要攪得人仰馬翻。

不行,為了和諧的生活,她得跟老父親提前打好招呼,以後不要這麼貿然闖進院裡。

她拍拍聞湛的手臂:“我去開門。”

聞湛坐起來,穿衣裳點燈,在陸雲初開門之前趕緊追上她,替她披上外裳。

陸雲初拍拍腦門:“差點忘了。”

一開門,陸竟就迫不及待開始說話了:“哎呀,休息得怎麼樣,怎麼這麼遲才來應門?”

陸雲初點點頭:“還行吧。”

“那就好,我讓酒樓做了一桌招牌菜,你倆收拾收拾過來吧,咱們得慶賀一下雲初蘇醒不是嗎?”他一邊說一邊道,“得虧我親自來叫了,否則你們這樣關著門不點燈,哪個丫鬟敢敲門喚你們。”

陸雲初轉身對聞湛無奈地笑笑,希望他不要介意老嶽父的性子。

聞湛低頭對她柔柔一笑,他其實很喜歡這種鮮活熱鬨的感覺。

反正就是在府裡吃飯,不用怎麼收拾,兩人大概收拾一下就過去了。

雖然隻有三人用飯,但陣仗搞得特彆大,菜盤擺得滿滿的,一看就吃不完。

幸虧有話癆老嶽父在,這一頓飯吃得也不算尷尬。陸竟勁頭來了,提溜著酒壺直往嘴裡灌,很快就喝上頭了。

他抱著陸雲初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埋怨,怎麼就任性地嫁人了呢?幸好把女婿拐了回來,不像彆人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陸雲初安慰道:“好啦好啦,現在不僅女兒回來了,還有女婿,也算是兒女雙全了吧。”

說到這兒陸竟就來氣了。

自古以來寵女無度的嶽父和女婿都是公敵,他一拍桌子,怒視聞湛。

聞湛波瀾不驚,疑惑地看著他。

陸竟的邪火騰地一下就給撲滅了。沒辦法,這個女婿無論是外貌性子或是對女兒的態度,都沒有可以挑剔的地方。

他隻好再次痛飲幾杯烈酒。

陸雲初連忙勸阻,好說歹說才把喝醉了不講理的老父親送回房。醒來的第一天,甚是心累。

她身上不可避免地沾上了酒氣,很難聞。

“走吧,咱們回去。”她對聞湛招招手,邁開步子朝自己的院裡趕不上,想要快點回去洗漱沐浴。

聞湛立刻跟上,兩人並排走著,越走越近。

陸雲初不想讓難聞的酒氣沾到他,所以下意識往旁邊躲開一步。

正準備趁她不注意貼過去的聞湛果斷蹭歪了,撲了個空。

他愣愣地看著毫無所察的陸雲初的背影,抿著嘴角,決定再蹭一次。

陸雲初哪知道他走路也想過來貼一下啊,回頭迷茫地看他:“走啊。”

聞湛點頭,趕上她,走了幾步,又準備往她身上貼。

陸雲初再次閃開,不懂聞湛為什麼走路不走直線。

聞湛:……?!

他微微睜圓了眼,清澈的眼眸裡溢滿了震驚和委屈。

陸雲初直女撓頭:“怎、怎麼了?”

聞湛搖搖頭,再次走過來,這次乾脆牽住她的衣袖。

誰知陸雲初迅速抬起了手臂:“他剛才亂揮亂舞把菜碟掀翻了,我袖口全是湯汁——”

話沒說完,在聞湛一副快被拋棄了的眼神注視下,總算意識到哪裡不對勁兒了。

啊……難道他剛才是故意蹭過來的?

她猶豫了一下,張開雙臂:“抱?”

話音還未落,聞湛就立刻貼過來摟住了她。

猜中了的陸雲初哭笑不得:“我身上很臭的。”

聞湛抱得更緊了。

本以為他抱一下就會鬆開,誰知聞湛就跟定住了一樣,遲遲不撒手。

她隻好哄道:“回去慢慢抱好不好。”

聞湛點頭,鬆開了她。

月色灑在他瓷白的臉頰上,襯得他像個玉器雕琢的美人像一般,麵色冷淡,但雙眸卻波光粼粼、含情萬千。

陸雲初觀察了一下他的神色,覺得應該沒啥問題了,試探地轉身。

很好,沒問題。

試探地走了幾步。也很好,沒有問題。

她剛鬆了一口氣,準備正常往院裡走的時候,身後突然再次貼過來一個人,胳膊從後往前把她摟住。

好吧,看來聞湛隻能堅持一個人走七八步。

他長得高,彎腰摟著她的時候下巴剛好碰著陸雲初的頭,陸雲初感覺自己就像是背了一個大型的人形書包。

去院子的路上沒人,隻有夜風微弱的呼聲,格外靜謐。

聞湛便豁開了耍賴,靠在她身上,帶著她往院裡走。

陸雲初覺得他倆現在就跟二傻子一樣,一二一地往前挪腿,一邊笑一邊問:“怎麼走路都要賴著?”

聞湛不說話,但臉已經羞成了蝦粉色,不過依舊咬緊牙關不鬆手,再丟人也不鬆開。

陸雲初隻好依著他。

他的腦袋還隔在她的頭頂上,沒用力,但保證下巴能碰著她的頭頂,整個人從後把她裹住,怎麼賴皮怎麼來。

這樣的聞湛實在是太少見了,上一次這樣還是喝醉的時候。

陸雲初笑道:“你沒骨頭嗎?”

聞湛依舊不吭聲,直到兩人往前走了好幾步,他才從喉嚨裡擠出幾個音節:“沒……有。”

嘶啞、生澀,但陸雲初竟從這種一字一頓的音節裡聽出了耍賴撒嬌的意味。

她頓住腳步,感覺身後那人也慢慢回過味兒來了,身子變得無比僵硬,然後機械地挪開下巴,慢慢地鬆開手。

陸雲初剛剛開口:“你剛才說什——”

話還沒說完,聞湛已經火速鬆開她,轉身就往院裡趕,腳下帶風,一點兒也看不出來是剛才那個可憐巴巴要人靠著才能緩慢挪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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